“這不是怕你賴在裡麵不出來麼,……還有誰來提醒你?”
“師兄啊,大概是師父吩咐的吧。”雲天青說著便自顧自地往食堂奔去搶奪食堂最引以為傲的桂花丸子,自然是沒聽到夙莘暗自的低語:“奇怪,師父不是閉關了麼……”
瓊華的夜晚是很漂亮的,漂亮到雲天青這種在江湖上闖蕩了很久見慣了九州山河大川的人也不禁暗暗稱奇。繁星閃爍,明亮但是內斂,一點一點,渲染著整個黑夜,溫柔而謙遜地灑滿了天空,像極了陽光下閃爍的淚珠,纏綿交織成一片浩瀚銀河。
雲天青有事沒事就愛半夜出來提溜一小瓶蜜酒爬到瓊華弟子房的屋頂觀望星星,躺在冰涼的屋頂感歎一下這小日子真是舒心果然做個NPC就是個好活兒啊。
通常這副場景並不能維持太久,考慮到瓊華實在是有夠節省資源連弟子房都是兩人一屋還隻有一張床所以雲天青並不能逗留很久否則玄霄就利落地關門落閂絲毫沒有自己還有一個室友的覺悟雲天青你就直接在屋頂睡了吧!
當然雲天青不是沒做過抗議,無奈玄霄那人根本就不是理人的料兒,無視了雲天青第一百零八次的抗議之後,雲天青也就放棄了,每天準時在玄霄忍無可忍底線被挑之前從屋頂蹦下來溜進屋子裡鑽進被窩裝作呼呼大睡,順便捂緊了被子抵禦玄霄散發出來的刺骨寒意。
玄霄大概是權衡一下利弊覺得跟雲天青這種人慪氣實在是一件蠢事之後,也拉起另一床杯子合衣睡覺了,輕輕淺淺的呼吸就說明玄霄已經入睡。雲天青則在這時候會偶爾睜開眼睛看著空蕩蕩的天花板,不知所以地睜大眼睛卻沒有焦距然後聽著身側傳來的清淺有規律的呼吸聲,一下一下,帶著本人沒有輕柔,然後安靜入眠。
江湖人獨有的警覺,雲天青一下子改不過來。
第二天早上,雲天青一睜眼便已不見玄霄人影,估摸著這時候應該是早課時辰。基本上上了瓊華之後雲天青便再也不用估計時辰,一切時間段以玄霄為準。醒來時若身旁被窩還有餘熱說明時間還早因為玄霄有早起吐納的習慣,若已經冰涼那就要趕緊起床,因為這時候已經快到早課時間,劍舞坪看不到玄霄就說明到了吃飯時間因為除了吃飯玄霄通常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時間段學習,夜晚玄霄落窗時便要乖乖回房不然肯定要露宿瓊華。
於是知道自己錯過了早課雲天青索性抱著破罐兒破摔的心態慢悠悠地晃到師父麵前,乖乖聽著師父用著河東獅吼般的音量把自己吼到思返穀,臨走時瞥見玄霄正襟危坐的身影在聽到自己被罰思返穀的時候微微一頓眼神微瞥到雲天青,轉瞬即逝,在雲天青去思返穀的路上還在想那眼神為什麼會有疑惑。
思返穀是個好地方,真的。山清水秀外帶鳥語花香,其令人心曠神怡的效果僅次於瓊華之上的浩瀚星河,當然這也僅僅針對於雲天青而言。所以雲天青從來不會拒絕到思凡穀反思的懲罰,也想不通為什麼這麼一個好地方會被那些老頭子弄來懲罰人的。
就連師兄好像也對思返穀毫無好感。
雲天青想及此一愣,為什麼要用“就連”這個詞呢?“就連”這個詞很奇妙,漫不經心之間便就說明了這個人是特殊的,起碼對自己來說如此。
雲天青知道自己的脾性,嘻嘻哈哈輕浮跳脫之間是自己無心成仙的意願,對他來說這個紅塵凡世並沒有那麼不可忍受,人生數十年也足夠自己玩兒的了,長生不老並非他所求,所以他可以不在乎插科打諢被罰思返。
雲天青也知道玄霄的脾性,冷漠孤高之後是他一生的執著信念,看似清冷淡漠的性子並沒有傳說中的冰寒溫度,瓊華對於他來說就像是西方某個魔法學校之於某個帶著黑色邊框眼鏡的小男孩,一樣的不可置疑,風輕雲淡之間他決然而立,走的也終是與雲天青不同的路。
這樣一個人,雲天青再清楚不過了,天地流轉之間都是他笑傲紅塵的氣勢,就像星河一般,不可攀啊不可攀。
回到弟子房時已是深夜,雲天青早就做好吃閉門羹的準備卻看到房門並未觀賞,半敞半開之間雲天青看到玄霄模糊地身影。
雲天青磨磨蹭蹭地走進房間想問問玄霄有沒有事不然今天怎麼會大發慈悲,未及開口,就看見玄霄冰棱一般的眼神盯著自己,把自己活活釘在了門板旁不能動彈。就在雲天青以為玄霄會直接抄劍秒了自己的時候,玄霄卻開口了,他說:“雲天青,你究竟在想什麼?”
第一次,雲天青從玄霄的語氣中聽到疑惑,但他卻不知道這疑惑究竟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