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他反應更大的是亞度維斯。
可憐的崽,他都被這瘋狗罵成了反向巴普洛夫,一見到滿臉陰沉的朗星回,立刻一個激靈,哭喪著臉道:“嗨,朗,啊,不是,我是說,晚上好……”
而朗星回,絲毫不覺得自己給一個孩子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多大的傷害。看著恩佐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他理直氣壯地認為是對方有病,遂潦草地打了聲招呼,就拖著他的球往另一個球網去了。
正哆嗦的亞度維斯:……
啊,這位前輩也是來偷偷努力驚豔所有人的嗎?
雖然怪怪的但是,不管怎麼說,不是追來罵他的就行。
恩佐撓撓頭,繼續進行他枯燥的控球訓練。
現年十八歲的恩佐·亞度維斯來自於凱瑟琳堡青訓營,一座位於英國中部的、規模不算大但輸出穩定的黑店——每當發現一個還算可以的苗子,青訓營就會圍繞這些“次天才”量身打造一套戰術,力求在最快時間內,讓他刷出過得去的數據,然後用適當的價格快速出掉。
至於買家的使用體驗?親親,彩票已售出,概不負責哦。
亞度維斯就這麼懵懵懂懂地來到了倫敦,懵懵懂懂地被罵,也懵懵懂懂地意識到,當他離開了凱瑟琳堡給他搭建的體係,走到朗星回這種真正的天才麵前時,那可真是啥也不是。
痛定思痛。
小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注意力拉回到枯燥無味的控球訓練上。第一次交替拉停,腳背停球,第二次交替拉停,腳背停球,第三次交替拉停,腳背停球,第四次……
基本功,就是在這種近乎機械般地重複中,一點一點深入骨髓,融會貫通,跟華夏老師傅那“書讀百遍其義自見”的理論,頗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而另一邊的朗星回並沒有練控球。他今天顯然並不是為訓練而來的,更像是來cos堂吉訶德的,唯一區彆就是老唐大戰風車而他大戰球網。
一袋子皮球被他隨意塞在的智能發球機裡,然後,就看到他滿場追著球飛跑,追上了就是“砰”的一聲,各種挑戰人體極限、令人眼花繚亂的重炮射門,而且專往球網右上的死角掛。
“當啷!”
突然一聲金屬撞擊的巨響,地麵都在震顫。亞度維斯剛剛把動作換成L型推拉接假傳真過,才練了一個,被餘震驚得心臟都緊縮起來。
他愕然抬頭,就見朗星回站在中圈裡,彎著腰,雙手扶著膝蓋,身體隨著粗重的喘息上下起伏。而距離他五十米開外,球網右上角被洞穿,破爛的纖維隨風飄蕩,更外圍的空白廣告架也已經東倒西歪。
朗把球網踢穿了!
亞度維斯驚訝得難以合攏嘴巴。這些天裡,他目睹了不少朗星回的重炮射門,但是今天的震撼程度顯然又上了一個台階——這還是人嗎,這是純正的野獸,生吃球場的野獸!
“看我做什麼。”
雖然是背對著崽子,但朗星回還是很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那熾熱的眼神,於是陰陽怪氣:“繼續練啊,不然就帶著你那破爛假傳坐一輩子替補席。”
“啊?”亞度維斯一愣,隨即才意識到,這個前輩似乎是分了一絲注意力在自己身上,並且對自己的訓練又開始吹毛求疵了。他臉上清白交錯了一陣,突然慢慢走到朗星回身後,張了張嘴,卻鬼使神差將英語吞下,換成一句口音濃重的意大利語:“Puoi insegnarmi?(那你可以教我嗎?)”
出乎他意料的,朗星回猛地回頭,汗水斑駁的麵容上儘是不可置信:“你是……米蘭人?”
亞度維斯被他嚇到了,但還是仰起頭,灰綠色的眼睛裡閃著青春風暴特有的動人:“不,我是英國籍,但是我外公是米蘭人。”
哦,怪不得你也有一雙這麼漂亮的綠眼睛。
恍惚之間,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春風沉醉的晚上,風衣男人站在璀璨吊燈下朝他伸手,眼角眉梢都是溫柔:“你好,我是菲裡西亞諾·謝舍爾,破冰船的隊長,當然,以後也是你的隊長。”
“他帶我去青訓營玩過,他就是在那裡長大的。我們一去,所有人都圍上來跟他說話。”沉默了一瞬,朗星回突然笑了,重新轉過頭去,汗濕的頭發在風中濕噠噠地晃,半仰著的麵孔上半是惘然半是溫柔,“我也跟你一樣,站在那裡,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然後他對他們說,嗨,朗有個漂亮的假動作,可以教給你們——你知道,我很聽他話的,我就試圖教,結果——”
他語氣一轉,頓時又是一陣咬牙切齒:“那些狗崽子都說聽不懂!聽不懂!我不明白,就是一拉一收,有什麼聽不懂的!”
“他”是誰?
亞度維斯有點糊塗了,不過無所謂,他早已習慣了這華夏人說話時的顛三倒四:“我一定能聽懂!”想了想,又覷著大佬臉色,再次鬼斧神工地對上了對方的腦回路:“就算聽不懂,我也不會說出來,以免你聽了生氣——這樣好不好?”
不得不說,青春小狗在討好人這方麵,比他在場上有創造力多了。朗星回被他這話逗笑了,少見地沒罵人,而是點頭:“好,那你現在去練習吧。”
亞度維斯大喜:“太棒啦,那我該怎麼做?”
朗星回一聽這話,頓時又翻臉了。隻見他很無語地將腦袋往旁邊一側,翻著眼珠斜視恩佐:“我剛才不是說了嗎?”
亞度維斯還是不解其意:“說什麼?”
朗星回的好脾氣至此用儘了。他忍無可忍無須再忍,一下子站起來,汪汪亂叫:“一拉一收!一拉一收!一拉一收!”
亞度維斯:……
TMD,他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