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球場……這四個字滾燙地烙在朗星回心上。他轉會的新聞鬨得人儘皆知，全世界可能隻有不懂事的小孩子，還跟他一樣，傻乎乎地覺著冰河才是他的主場。

可是，可是……他張張嘴，想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隻是覺得腳腕又隱隱作痛起來。

“你這孩子。”賀之舟沒注意到他神色的變化，而是笑著戳了一下小侄子的腦袋，“朗已經轉會到克萊因啦，你昨天晚上去的權利法案，才是他的主場喔。”

“轉會是什麼？”

“就是他以後會在權利法案踢球。”

“他不回冰河了嗎？”

“暫時不回了吧。”

“為什麼啊？是不是沒有機票了？坐船也行吧，朗，你是不是沒買到回家的船票啊？”

或許，轉會對小孩子而言，是個太過複雜的概念，賀之舟沒跟小家夥糾結下去，而是拍拍他的腦袋，“等你爸爸回來跟你講吧！你如果不趕緊讓朗簽名，我們可要去工作啦。”

“好吧。”小家夥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又跑過來抱住朗星回的腿，輕輕搖晃，雀躍道，“朗，給我簽字吧！”

朗星回喉頭滾動了一下：“好。”

他接過孩子遞來的簽字筆，握住，手有些輕微的顫抖。

先簽的是紅塔，這應該是21-22賽季的主場球衣，白地紅塔落日，與其說是球衣不如說是件嬰兒服。朗星回腦海中浮現這孩子的父母抱著他，坐在沙發上看他大殺四方的場景，眼眶沒來由的一熱，趕緊一筆一劃簽上他那小學生字體的名字。

“這件是破冰船，你們拿歐冠的時候，我和爸爸媽媽去看！”小孩又迫不及待地把紅黑白三色豎條紋球衣擺在他麵前，“那時候我五歲，但我都記得！你進了很多球！”

“是呀，我也記得。”

朗星回的指尖輕輕拂過破冰船的隊徽，貼標繡線的粗糙觸感讓他的指尖一陣輕微的酥麻。

他把意大利文簽名潦草地寫在了隊徽下麵。

“道具布置好了，可以拍攝了。”一個德國人在門外道。

“來了。”賀之舟應了一聲，再轉頭，朗星回已經把克萊因以及後援會球衣都簽完了，賀青燃小朋友正興高采烈地捧在懷裡，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表情相當豐富。

“我也在學踢球，以後也要做足球運動員！去破冰船踢球！”他煞有介事地宣布道，“我也要踢中鋒，到時候，朗，你可不可以做我的隊長！”

“好。”朗星回用力地點點頭，轉身跟著賀之舟走出了咖啡廳。

因著這一點小插曲，第三套的球衣拍攝，朗星回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拍攝時間比預計長了幾十分鐘才圓滿結束。

“謝謝你今天給青燃簽名。”賀之舟這時候，才露出有點不好意思的表情來，一邊送朗星回往外走，一邊道，“沒提前告訴你，真是對不起。抱歉抱歉，我不太看球，不知道這種事是不是有什麼特彆的規定——哎，總之，如果給你造成了困擾，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朗星回興致顯然不太高，搖了搖頭示意沒事，就打開朗圖南的車門，坐了上去。

來接他的朗圖南一眼就看出他臉色不對，一邊發動車一邊問：“怎麼了？”

“沒……”

“砰砰砰！”

才吐出一個字來，突然車窗一陣震顫，車裡倆人都嚇了一跳，以為是極端球迷。

可是一抬頭，卻見是方才那個小孩，他正抱著寶貝球衣們，氣喘籲籲地拍打著玻璃窗，淺灰色的瞳孔裡折射出焦急的光。

“嗯，哪裡來的孩子？”朗圖南奇怪道，第一反應仍是鎖緊了門窗。

“沒事，是造型師的侄子。”朗星回擺擺手，示意她開鎖，然後，按下車窗，左右打量沒見賀之舟，不由得奇怪道：“你在這裡做什麼，你阿姨呢？”

“噓。”小孩顯然是跑了很遠，此刻胸脯起伏不定，汗珠順著小臉往下掉，但是臉上卻掛著燦爛的笑容，隔著小小的車窗，把一張巴掌大小的紙片遞了進來，“給你，回家的時候小心點，不要被人看出來是假的。”

“嗯？”朗星回不明所以，接過紙片一看，頓時再也說不出話來，隻是用力地攥緊了那張薄薄的作業紙，將頭歪向駕駛員的那一側，睫毛劇烈地抖動起來，牙齒用力地咬住了下唇。

“什麼東西？”他反應太大了，朗圖南急忙探過腦袋，等她看清那紙片上的內容，愣了一瞬之後，也默默地扭過頭去，閉上了眼睛。

那是一張手繪的船票，起點倫敦，終點，米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