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球場 我今天找到了3542(1 / 2)

彆在這裡發癲 一根電纜 4029 字 10個月前

朗圖南拿到這封信後,密密麻麻地為自己的堂哥標注了國際音標和注釋,比如“偕行”=“always go forward together”,甘泉是什麼、淩煙是什麼、堂吉訶德和桑丘又是什麼,諸如此類。

朗星回一字一字地讀了一遍,自覺於學問上大有進益,遂將已經被撫摸得皺巴巴的信紙滿足疊起,好好地收進保險箱。

朗圖南歎氣,她覺得自己這個經紀人當得太難了,哪家的經紀人兼任保姆、司機、心理谘詢師以及……小學老師啊!就這樣狼蜜還一天到晚罵她不作為,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但不管怎麼說,這封信在一定程度上安撫了朗星回,這家夥自從歐冠小組賽第二輪之後,就一直帶著些難以言述的戾氣。跟歐冠揭幕戰前那種亟待發泄的惘然和苦痛不同,這種戾氣是藏鋒的、內收的,是腐爛在血肉裡的銅匕首,於靜默中生出森然綠花。

說人話就是,他罵人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隱隱麻木的陰沉。晚上加訓的時候,亞度維斯犯錯,他頭一次沒說話,而是站在那裡,抱著雙臂,活動他的脖子和手腕,上唇和人中部位由於用力而攣縮,眸中光色暗到極致的黑,監控攝像頭的紅點映照其中分外紮眼,像是來自地獄的三頭犬……少兩個頭的版本。

亞度維斯誠懇道:“星回,你還是罵我一頓吧,這樣我好怕。”

朗星回:?

這小孩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狼尾巴都敢上手拽了,朗星回頓時回神,如他所願,暴跳如雷地罵了他一頓。後者很感慨地點點頭:“對,就是這樣,你一罵我,我感覺我好像理解剛才那個動作了,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啊?”

更衣室的其他隊友也有同感,華夏人在訓練中出錯,被馬爾茨罵後,他用凶悍地眼神捕捉住了主教練,明明是向上看,黑眼珠卻壓得很低,像隻蟄伏暗處壓低身體準備捕獵的狼王。

然後被馬爾茨一巴掌打在腦殼上,好一聲脆響:“下場比賽不想踢就去看飲水機!”

頓時這人又開始狂吠,狼王瞬間變回瘋狗:“你才看飲水機,你全家都看飲水機!”

隊友們:啊,這個味兒對了。

相處久了,大家都發現,這家夥罵人就那麼兩句話,翻來倒去的,一點新意都沒有,聽多了簡直還有點詭異的好笑。再加上,大家夥可都收下了人家的不倒翁禮物,球衣版和傳統服飾版真是酷斃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嘛,再看朗星回,不少隊友多了幾分“慈愛和寬容”。

何況,隊裡有個進球機器,真的超級省事的好嘛,怪不得以前破冰船那群球員一個個都溜光水滑的,在支楞八叉的其他俱樂部裡帥得格格不入。這不用費心進球的大計,當然顯年輕。

至於是條瘋狗……瘋狗怎麼啦,瘋狗牽出去更霸氣!

於是乎,9月26日,英超比賽日來臨,克萊因全隊坐上飛往曼徹斯特的專機。當注意到朗星回一直一言不發時,坐在他旁邊的約翰森主動碰了碰他的肩膀:“朗,你沒事嗎?需不需要丁格跟你談一談?”

丁格就是俱樂部助教,作為一個虔誠的天主教信徒,他偶爾也能起到神父般的洗滌心靈的作用,很多球員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去找他開解開解。

而華夏人沒有理會他,而是專心致誌地看著眼前的顯示屏,眼睛緊緊地黏在海拔高度上。1000米,2000米,3000米,3500米,3542米……他突然扭過頭,整個上半身都幾乎貼在了舷窗之上,目光灼灼地盯著窗外。

“噓。”菲戈坐在約翰森後麵,他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隊友,然後俯身附在他耳邊小聲道:“3542是佩普空難發生時高度。”

約翰森一愣,然後短促地“啊”了一聲。他當然知道那場可怕的事故,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的每一次比賽前都要哀悼因此喪生的前破冰船主教練韋伯斯特以及前破冰船球員麥卡錫。

“阿門。”約翰森聽到身後的菲戈輕聲說了一句禱告詞,於是便也低下頭,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朗星回的無聲悼念一直持續到飛機落地,腳踩到地麵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給謝舍爾一些很破碎的信息:

“我今天找到了3542,你說韋伯斯特會不會看到了我?或許他跟著我來到了曼市。”

“我不喜歡曼徹斯特,天空暗暗的,天上的雲隻有一條漏光的縫,真醜。”

“落地後我的腳踝好痛,好像骨頭上長了針一樣痛。”

今天船也有比賽,他沒有期盼隊長能給他即時回訊,而是俯身,惡狠狠地揉搓著不聽話的腳踝,額頭上很快滲出細密的汗珠,麵色也從漲紅轉為痛苦的青白。

“朗,你怎麼了?”畢維斯第一個發現朗星回不對勁,彼時他們剛到更衣室,朗星回坐在座位上,正舉手砍著自己的腳踝,太陽穴到鎖骨,沿著臉龐側麵,青筋暴露。他見狀嚇壞了,急忙呼叫馬爾茨和隊醫:“BOSS,朗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