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隻是想知道那個人現在在哪兒而已,對於他狀態好不好之類的問題並不關注。”在我的麵前,他隨意地翻弄著桌上的文件:“畢竟隻是個什麼危害都沒有了的廢人。”
“倒是你,古怪的家夥。我不知道你乾了什麼,但你最好還是小心一點兒。”
他在最後又抬頭看了我一眼,臉上表情如溶解在雨霧中般模糊不清,唯有那雙眼睛明亮鮮豔得刺目。
“我的上司或許會對你很感興趣。”
…………
一天的工作結束時,天上又斷續地下起了雨,天空昏沉陰暗,雨水冰冷透骨,但路上的所有人似乎都變得輕鬆歡快。
孩子們在雨中打鬨踩水的聲音嘈雜,依偎在一把傘下的情侶們的低語也瑣碎如刀,我走在路上,隻在快要到家時感到一點期待和輕鬆。
……我的俘虜還留在家中。
靜靜地坐在陰影籠罩的廳房,倚靠著柔軟的沙發的靠背,金發流暢地堆疊在毛衣的領口,像一片劃開陰影的明亮光幕。
聽到我打開門的聲音,那雙像是在沉眠的眼睛才輕輕顫抖著眼睫睜開,將沒有聚焦的目光投過來。
過一會兒後,才看清我。
“…你回來了。”
我的俘虜說出平淡無波的陳述。
“嗯。”我走上前去,在他身邊停下,看見他在我回來前朝向的那台已經黑屏的電視:“你一直在睡覺?”
他表情平靜得近乎空白:“我從沒有接觸過人類的娛樂……除了音樂。”
“那我可以給你買一個唱片機。或者你會更喜歡自己使用樂器?”我俯身,為他解開扣在手腕上的與旁邊金屬架相連的手銬:“我有一台鋼琴。”
但他隻是略微顫了下眼睫。
“不用了。”他低聲回答:“除了音樂和鋼琴,我從來沒有再了解過更多人類創造的娛樂。”
——所以,他想接觸音樂和鋼琴以外的東西。
“你可以放開我。”
在低聲說出那句被我輕易解讀出真實含義的話後,他仰起臉來,又用那雙溶解太陽光輝般的眼睛注視起了我——現在,那雙玻璃珠一樣透明的眼睛裡已經能夠倒映出我這粒“塵埃”的影像。
“你可以放開我。”他說:“我不會逃跑。”
馴服又溫順。
像是真的在懺悔過往似的。
但,我隻是握著他的手腕,用另一隻手摩挲著他的鮮紅柔軟嘴唇,微笑著看著他:“……你似乎誤解了什麼。”
我說:“我把你關在這兒,並不是為了讓你用這樣溫柔的方式學習了解人類的。”
人類是不需要了解人類的。
需要了解人類的,從來隻有把自己超脫於人類的神,或者彆的什麼——總之,人類自己不需要理解自己。
“我是來教導你認識那些本就屬於你的秉性與根源的。”我輕輕用力,將他推倒在柔軟的沙發上,跪坐在他身上欣賞起他茫然無措的表情:“在這過程中,你隻需要放縱和墮落就夠了。”
少來高高在上地憐憫同情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