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巫骨器慢慢飄向更高的空中:“我可不想帶著大家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溜走。我當年創造骨妖這一脈,絕不會允許就這樣對人類忍氣吞聲的。”
“即便是離開,也要氣吞山河的乾上他一場,壯壯此行的聲威。讓他們知道,咱們再也不是窩在暗地裡,給他們當牛做馬的存在了。”楚巫骨器大聲宣揚。
這時,骨妖群裡,顯得異常的興奮起來。一場宏大的宣威,就要開始了。
(19)
“俺喇牟如赦,明月皎皎,送我東風,揚我從此去。如赦——”
這段真言,是狐族的離魂術。鬼生花輕輕念動,她的神識便乘著晚風,向遠方飄去。這時的她,被骨女暗下的冰刺釘在鹿鳴寺中。她隻有通過這樣,去外麵尋求援助。
她掠過雲梢,穿過雲間灑下的月光,一陣一陣微醺的夜香傳來。鬼生花竟然像全然忘了自己的處境,自然而然的陶醉其中。就在這時——
“轟隆隆”從不遠處的大地上發出地震般的撞擊聲。鬼生花被從美夢中驚醒。她瞪大了眼睛,向下探去。
蒼茫的大地上,漫山遍野的,奔騰著成千上萬各種窮形儘相的骨妖。它們呼嘯著,呼朋喚友,用儘力氣向前狂奔。大地在它們腳下顫抖,仿佛完全承受了它們積壓的怒火。
在這龐大隊伍的最前方,高高的如穹頂一般的宮殿露了出來。這正是,骨妖們一同前往的地方,當時整個人類世界最宏大的城市——建康城。
鬼生花大吃一驚。這倒不是因為,骨妖們的方向剛好和她一模一樣。而是,她感歎骨妖在獲得自由之後所爆發出來的激情,鑄就這一股像鐵流一般的力量。
彎彎的江水,曲折著流入建康城。骨妖們跑到江邊,紛紛跳了進去。“撲通”“撲通”,激起密密麻麻的水花。
它們是要借助水遁,進入被結界守護的建康城。鬼生花也從雲端飄然落下,落在了巍峨的城頭。
這是在黎明之前了,建康城裡還是漆黑一片。但是,已經能聽見早起的生意人,燒爐餅做早飯,清掃庭院鋪麵的聲音。建康的黑夜,此時是最具煙火氣的時刻。
“卟唞——卟唞”,正當他們辛苦的埋頭乾活的時候,就在他們的腳底下,傳來響亮的敲擊地板的聲音。
“這是什麼聲音?”他們詫異的向地下尋找,發現其中還伴著嘩嘩的流水響。
“轟隆,咚——”那些青石板,被巨大的水壓衝開了洞。伴著一陣地動山搖,骨妖們紛紛從裡麵衝了出來。
“啊,啊,這是什麼——”它們爭先恐後的在各處民宅裡麵肆虐著,活脫脫一群自由自在的土匪。“是爐餅,從我死了以後,就再也沒吃過熱騰騰的爐餅了。”
“吭哧,吭哧,”它們強拆開爐子,抓起餅子,就塞進血盆大口裡麵。“好吃,好吃,”也有被燙的直跳腳的。
骨妖們翻箱倒櫃的,找到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吃到的美食,邊吃邊向後來的骨妖拋灑。又或是到畜欄禽圈裡,生吞活剝那些豬牛雞鴨,吃的鮮血淋漓。
這些美味佳肴很快填飽它們的肚子。它們又開始向大街上湧去。不多時,原本寬闊的建康城街道上,便全是晃動的骨妖。百姓們關門閉戶,連平時耀武揚威的北鬥司也不見蹤影。
骨妖們披上各式各樣的人皮、獸皮,打著火把,提著燈籠,在建康城的大街小巷遊來蕩去。但是,某種力量將它們彙聚到了一起,沿著長乾裡的大路,向建康城的深處進發。
一路上,百姓居住的矮小茅屋,越見稀少。文武群臣、華族公卿才能居住的高堂華屋漸漸多起來。遠遠地,與東西兩處的石頭城和烏衣巷,遙相輝映。
骨妖們來到朱雀浮航前,掌艄的船夫早已逃得無影無蹤。水麵上,隻飄著一隻晃來蕩去的扁舟。骨妖們在這裡躊躇不前起來,開始議論紛紛。
要知道,前麵便是朱雀門。一旦跨過此門,就是東晉王朝的統治中心——東晉皇城。
這時,骨妖群裡突然竄出一團黑影,立在半空中。“嗯喇叭咪哄——”念動一句真言。骨妖們立刻激動了起來:“到皇帝老兒的寶座上坐一坐,也不枉來世上一遭。”
這一提議,立刻得到了骨妖們的呼應。大家發出山呼海嘯的讚同聲。這時,一隊身著厚重甲胄的禁軍,騎著高頭大馬,從朱雀門內殺出來,在浮航前一字排開。
“呔,”站在陣前的禁軍頭領,揮舞著一枝方天畫戟,向對岸的骨妖們嗬斥著,“哪裡來的宵小孽畜,竟敢在皇城內撒野,還不退下,免得受死!”
回應他的,是骨妖們發出的哄笑。楚巫骨器從黑影裡麵浮現了出來:“俺喇叭吽,滔滔吾眾,化為巨浪,赦令——”骨妖群裡發出尖銳的哨聲,它們擠成黑壓壓的一團。
那些禁軍伸長了脖子,想去看看對岸發生了什麼事。突然,隻看見骨妖群平地而起,化成了驚天巨浪,洶湧澎湃的向朱雀浮航對岸撲來,眨眼就到禁軍隊伍近前。
“嘩啦啦”一聲,這些禁軍士兵都被卷入浪底,即使拚命掙紮也無濟於事。
“哎呀,救命啊,這會準玩兒完啊。”那些禁軍士兵都以為萬事皆休。一陣驚濤駭浪中,手腳並用的各自逃生。但也就是一轉念的功夫,漫天的大水都不見了。他們躺在乾燥的地上,各自窮形儘相。
禁軍士兵們有些心虛的站起身來,相互瞅瞅。他們吃驚的發現,那些該死的骨妖,已經躍過了朱雀門,高高的城頭。
“快示警,快示警。”頭領失聲高喊。
這時候,太廟和太社裡,驚慌失措的奉祀官們已經撞響了鐘聲。鐘聲示警,但是飛馳的骨妖們,比鐘聲波及的速度還要快。
承平日久的百官、宮女、內侍,紛紛從夢中驚醒,但卻發現眼前的景象,比自己剛才做的夢還要夢幻。不過,不管怎麼說,發生險情,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
宮裡的大宗正也是這樣反應的。身為六旬老翁的他,已經曆過八王之亂、永嘉之亂等宮廷變故,每次都能死裡逃生。這次,他幾乎是輕車熟路,三下兩下就打開了逃生暗道。
“現在還不能,”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立刻止住身邊的小廝,“你跟我來,先要將那件寶物收好。”
他們又返身,走進那間晦明晦暗的宮室之中。他打開一道暗格,從裡麵取出了一麵銅鏡。
“烈火鏡,它跟隨我從長安而來,不知經曆了多少風雨。”大宗正小心拂拭了鏡麵一下,“其中,含有無窮的靈力,如果落到妖類的手中,又是橫生禍患。”
他的脊背後麵,涼颼颼的一陣風飄過。他的心頭一緊,知道這地方再也呆不下去了。立刻回轉身,招呼小廝立刻走。
小廝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卻是動也不動。大宗正很是奇怪:“你這狗奴才,是魔怔了麼?”他去一推,發現小廝的整個身子都僵住了,硬得像鐵。
大宗正心已經涼了半截。這時,他眼前浮動的香氣裡走出一個明豔動人的女子,眼角帶笑的看著他:“我要多謝大宗正,這麼及時的,就把我要的東西帶出來。”
大宗正見多識廣:天下少有妖怪,能夠單槍匹馬的闖過宮城埋下的各種防護結界,而且如此迅速。“你,你是鬼生花。”大宗正說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不過,一轉眼,大宗正就再也不能動彈了。鬼生花的神識從他手中接過了烈火鏡。它是一麵能施展強大火元素能量的魔鏡,正好解開楚巫骨器給她釘的冰針。
“我隻是借用一下,你彆那麼小氣。”鬼生花對著氣歪了鼻子的大宗正說。
這時,骨妖的大隊人馬,已經開到了宮城下。它們把太廟和太社裡麵,供奉的祭祀品和各類皇祖、神仙的靈堂都搗了稀巴爛,甚至舉著晉朝皇祖司馬懿、司馬昭的神位在宮門外耀武揚威。鬼生花看著它們,都覺得開心極了。
“唔——昂,”設在宮門外的結界啟動了,在大司馬門正前方,四尊十幾丈高的護法天神,現出了真身。他們各持鐧、傘、青龍、琵琶,擋住了骨妖們的去路。
楚巫骨器再次現身,“安啦吧咪吧咪吽,熊熊骨妖,化為烈焰,赦令——”
骨妖們再次平地而起,“轟”的一聲,烈焰衝破了天空的寂靜,把整個夜幕都燃亮了。火舌直撲四尊天神,天神們不慌不忙,各持法器將火焰都吞噬了進來。
正當骨妖們祭起的烈火將被收儘,突然,四尊天神周身都響起了“哢嚓,哢嚓”的聲音。那是成千上萬的骷髏,密密麻麻的爬滿,狠命的咬蝕天神們的軀體。
果然隻是凡間的天神,不多時,就被啃咬成一堆黃沙。骨妖們更興奮了,立刻向宮城門上湧去。就在這時,遠方的天空發白了。
楚巫骨器止住了它們:“我的子孫們,給人類的教訓已經足夠了。我們長完誌氣,這就扔下他們,該去追尋我們的永生之地了。”
骨妖們這時已經完全折服於楚巫骨器,聽到他的命令,便又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一直退到了秦淮河裡。夜,又如同往常一樣的安靜宜人。
鬼生花也從宮城裡走了出來。她沿著秦淮河,向東散步。突然,一陣木屐敲動青石板的聲音傳來。
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留著一個木梳頭,背著一個與他身形極不匹配的水桶。他小心的走下台階,來到水邊,接著放桶入水,輕輕的打起一桶水,吃力的背在肩上。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水霧裡,傳來一聲輕輕的呼喚:“五兒。”那孩子怔住了,水桶在他背上輕輕滑落。霧散開,一個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頭,正笑眯眯的看著他。
“爺爺,”孩子驚喜的對他喊道,一老一少親密的靠近在一起。
“你這孩子,又長高一頭了。”爺爺親切的撫摸孩子的頭。“爺爺,你怎麼一走就不回來看我啊?”孩子天真的問道,“阿爹和二娘說你作骨妖去了,你會吃我嗎?”
“怎麼會呢?”爺爺故作嗔怪的說,“你看,我還給你帶了吃的來。”說完,他搜出一包肉,是太社找來的貢品。
“啊,”孩子把肉捧在手心裡,眼中發出貪婪的目光。
“爺爺要到很遠的地方去了。”爺爺看著孩子說。“到哪兒去啊?”“說是一個叫天骨池的地方,與世無爭的世界。”爺爺向他解釋說。
“那你帶著我,一塊兒去吧。”孩子高興的說。“這可不行,你還活著呢,而且要好好的活著呢。”爺爺神情緊張的對他說,“爺爺老了,也該去找個清靜地方了。”
“活著有什麼好呢,天天吃不飽,沒日沒夜乾力氣活。”孩子對他說,“一不小心,還要被二娘打。”
爺爺怔住了,他顫巍巍的對孩子說:“活著,就是希望,爺爺在這世上的希望就是你了。你答應爺爺,要好好活著啊。”孩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好了,快回去吧。”爺爺立在江中,對孩子揮手,“要記得答應爺爺的事啊。”
鬼生花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直到煙消雲散。
(20)
輕風送爽,早間的雲朵托著鬼生花的神識,悠悠的向鹿鳴寺趕來。這時,她的心裡是百味雜陳。越是涉世漸深,她所看到的世間種種,越是讓她迷惑。
但就在她要落下在鹿鳴寺的時候,聽到一串不懷好意的笑聲。她在雲頭上定睛一看,隻見一群相貌可憎山妖野怪,將她的肉身團團圍住。
但是,它們並沒有近前,而是圍著叫罵。這是因為,在她的肉身前,擋著一個抖抖索索,顯得害怕極了的男子。鬼生花一看,原來是顏敬。
“你這小子,快快閃開,不要惹得老子興起,把你一塊兒生吞了。”山妖們如此說。話雖這樣叫囂,但是顏敬手裡畢竟拿著一些符咒。它們看著他,有些投鼠忌器。
“你可彆不識相,我們是奉了楚巫骨器老祖宗的命令,來收拾鬼生花的肉身。要是耽擱了我們的大事,你可吃罪不起。”山妖們繼續恐嚇著他說。
“鬼生花是靈狐一族的宗主,你以為靈狐族又會放過你們嗎?”顏敬大著聲音給自己壯膽子。
山妖們麵麵相覷。“可彆被他給唬住了,鬼生花貴為宗主,身上有不少的寶貝,咱們乾好這一票,可就翻身做主了。”還有山妖繼續叫囂著。
鬼生花眉頭一皺,立刻按下雲頭。神識又回到了她的肉身上。
山妖們急吼吼的要衝上來:“不閃開,老子們就要大開殺戒啦。”張牙舞爪的,急不可耐矣。
“我的肉,吃的燙嘴,怕你們是無福消受。”鬼生花冷冷的說。
“唔,什麼聲音?”為首的小妖,一個激靈的跳向後麵。“是鬼生花——她又活過來啦。”後麵的小妖鬼叫喚道。“啊,這可跟老祖宗說的不一樣。”
“哇呀呀,”小妖們各自蜷作一團,滾到地裡去,不見了。
鬼生花對著顏敬微微一笑,“危險解除,你可以不用那麼緊張了。”顏敬這才鬆了一口氣,手中捏緊的符咒,已經被他流下的汗水浸濕了。這樣的,是沒有靈力的。
鬼生花打量了他一下:“想不到你這普通凡間男子,竟也有如此膽量。”
“我並沒有這樣的膽量。”顏敬誠懇的對她說,“而是想以此為條件,請宗主為我辦一件事。”
鬼生花吃了一驚,盯住他的眼睛,看了一會,突然明白了。她輕輕一笑:“即使是靈狐最高的咒術,也是依照天地運行的規律而已。這種違背天地法則的事情,不可能。”
“難道您忘了,你此行是為什麼目的麼?”顏敬沒有慌張,很平靜的對鬼生花說,“楚巫骨器的秘密全都掌握在骨女的手中。你不是想通過楚巫骨器,解開你身上的禁咒嗎?骨女是你唯一的機會。”
鬼生花沉默了半晌,才緩緩的說:“要想骨女重新活過來,也不是沒有辦法。”
“骨女死後,被你用咒術變成了不生不死的骨妖。但她又很特殊,是西方的毗目又轉世,所以即使變成骨妖,她仍是有血有肉的存在。”鬼生花如是說。
“現在,她成為了骨妖法陣的陣眼。在我觀察的來,她隨前世而來的靈力,都被法陣所消耗了。但是,她的精魂猶在,而且已經脫離了六道束縛。”
“那應該怎麼辦?”顏敬急切的對她說。鬼生花對他說:“我們狐族可以招靈,找到骨女的精魂不成問題。但是,還需要一件至靈至性的寶物,成為骨女的新化身。”
顏敬的眼中閃爍起光芒,他想而又想,對鬼生花說:“那就請宗主趕快招到她的精魂。至於寶物,”顏敬眼中閃過一道光,“我父親當年在長安做官,曾得到昆侖仙人的一件饋贈。”
說著,他從袖中抽出一截黃絹包裹的物件。“這是仙人在昆侖山上采下的一段雪蓮。父母離世後,它是唯一留給我的東西。”
顏敬緩緩的對鬼生花說:“想不到,今天正就是它展現奇跡的時候。”
“好的,”鬼生花對他點了點頭,“你這樣執著的家夥,我也是少見了。我這就開始。”
說完,她仰天長嘯一聲。眨眼間,八道流星一般的疾光從天邊飛來。原來是,八隻飄著五隻尾巴的狐狸。它們立定在雲頭上,向鬼生花俯首行禮。
“你們立刻天上地下,給我找到骨女飄散的精魂,給我護送到這裡。”鬼生花命令它們。八隻狐狸向她行禮:“謹遵法旨。”話音剛落,又閃向天邊去了。
日月流轉,匆匆的,月亮又掛上了梢頭。八隻靈狐回旨而來。它們已經將各處散落的骨女精魂帶回。
鬼生花對著天空,祭起法陣。雪蓮輕輕的浮起在半空。
一陣精華流動,天地間閃現出陣陣光彩。骨女的精魂附在雪蓮上。因為雪蓮是無上的生靈,它激發起了骨女的生機。於是,骨女又懵懵懂懂的從那片光中,走了出來。
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顏敬。她咬牙切齒的對她說:“又是你,為什麼一次一次,把我拽回來?”
顏敬沒有回答。鬼生花高聲對她說:“你的精魂在骨妖法陣裡打的支離破碎。若非在這裡,將你重新喚回,你早已煙消雲散,還以為能往生回去做你的飛天女神?”
骨女竟也被懟的無言以應。鬼生花對她說:“我也不跟你多說什麼。我因為要解開一個禁咒,所以才來找大德法師,尋求楚巫骨器。誰知道,這後來生出這麼多事。”
骨女恨恨的說:“我師父是死在你手裡的,你便是敵人,這有什麼好說的?”鬼生花吃了一驚:“我從未做過這種事。”
“我師傅的亡魂親口對我說的,還有假?”骨女說。
鬼生花對她說:“我的清白自可辯白。但是,我就想知道,楚巫骨器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現在何處?”
“轟隆隆——”就在這時,他們的腳下突然震動起來。好像一條奔流的大河,從這片地底下流過。“是地下河!”顏敬失聲說道。
正在這時候,“砰”的一聲,骨女身後的大地上裂開一個口子,一股奔流澎湧而出。那是骨妖們彙聚成的骨河,好像長江大河一般。鬼生花們完全不能抵擋。
骨女對著鬼生花莞爾一笑:“想知道答案嗎?那就跟著來吧。”說完,她縱身跳進這湍急的骨流中。
接著,那骨流以不可阻擋之勢,橫穿大地,鑽山斷川,急速向遠方的大海奔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