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娘給你說了門親家。”阿秀一手扶在扁擔上,一邊壓低著聲音,好奇又興奮地問道。
聽到親家兩個字,我心裡直突突地不舒服,並沒有直接回她的話,把肩上的擔子換了一邊,換到和阿秀靠近的這方,打破了剛剛那種可以說悄悄話的距離。
看著山下的稻田,我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彆亂說。”
怕她再問出什麼聽著煩的話,我加快了腳步,可是腦子卻不由自主的順著想了下去,越想越煩。
勞什子的自由戀愛,還不是家裡說的算,到頭來嫁的又不是喜歡的。倒不如一開始不談,免得動了心思,口裡苦的很。
越想越氣,連阿秀在後麵喊我慢點都沒聽到,直愣愣的到了家。
我把那些山上割來的嫩草擔到豬圈旁邊的小棚子裡,繞到大門前,看見門口放著一大捆曬乾的黃豆杆子,娘正在用棒槌敲豆子。
陽光灑在那堆豆子上,一槌下去,豆莢咯吱咯吱的響著,聲音清脆的很,有幾顆豆子被炸進黃豆杆堆裡,被錘起的細細的碎屑在打進來的幾束陽光裡飛舞亂竄,好熱鬨。本來我是很愛這個景光的,可是我現在心裡煩的很,看見娘在那裡也不想叫她。
一次不喊也沒事吧?能有什麼事呢?管她呢。
我甩著抹汗的帕子,眼神亂撇著,就是不往那邊瞧,準備快步跨進門。
“晚上去他們家吃個飯”母親看見我,抬起眼睛笑著跟我說,手沒停。
“哦”我應道,過了一會又接了一句“我知道了。”
這一刻,我一路走來的怒氣,醞釀得快要炸出來了的怒氣,好像一下子全都被打碎了,像那些被砸碎的豆屑,在我周圍漂浮著,可是再也聚不起來。
我為什麼要生氣呢?我想了半天,朦朦朧朧的,竟然有些想不清楚了。
進到火邊,拿起碗櫃上的水瓢,才把水舀到嘴邊,再想想,這是一下子連剛剛的情緒都想不明白了,我剛剛真的是生氣嗎?
可是,我為什麼會覺得心裡就是不舒服呢?難道是因為家裡直接幫我說了媒?
……是因為這個嗎?可是…天下…至少咱們這,還是父母說得大。我不是早就知道嗎?看看二姐不就是這樣,大嫂還不是也一樣。說起大嫂,今年初春的時候給家裡帶來了兩個小娃娃,小娃娃小小的,真神奇。啊!我給了自己一錘,這是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喝了一口水,又想到另一種可能,難道是要成新娘了?你看二姐出嫁前,不是也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嗎?娘說出嫁前都這樣。
可如果是因為要出嫁了,不不不,我一想到是這個可能,心裡更悶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