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地點是那個有著古老木地板的琴房,踩上去的“嘎吱”聲讓人不禁回憶到遙遠的年代,早早到來的許沫然顯然是精心打扮的,披肩的長發用粉色的絲帶紮起一綹,淡淡的眼影襯托著她纖長的睫毛,她完美的利用著自己一切的優勢。
然而,這卻讓她與走進門的那兩個大男孩顯得格格不入,白球鞋,簡單的T恤,爽朗的頭發,還有不知道洗過多少次的牛仔褲:看不出他們的財富,看不出他們的高貴,隻是淡然而溫和的美好。邱恩朝著許沫然彎了彎嘴角,徑直找了張椅子坐下,不再搭理,他身上的一切都很簡單,似乎從來都不知道打扮,隻是手腕上牛皮的手鐲讓他有了些男孩子的生機勃勃。跟在他身後的林白吐著鬼臉,活躍的打著招呼,看上去他也和邱恩一樣,最簡單的裝束而已。但實際上,僅僅是林白手上那隻陀飛輪的手表就抵得上許沫然幾十身衣服了,而邱恩背著的書包也早就超出了一般學生的承受範圍。
這是法律係和聲樂係組織的聯誼會,許沫然發起的活動很快得到了同學們的歡迎,於是,法律係的高材生邱恩順理成章的被推去組織起了活動,而許沫然的目的也確確實實的達到了:她想要認識邱恩,想要讓邱恩注意到她。
“嘎吱”推門進來的女孩一瞬間打破了這裡的安靜,也奪走了許沫然策劃好的屬於她的光華。樸素的黑發,僅僅用一個發卡固定著,一襲白色的碎花裙搖曳在琴房中那午後稀疏的陽光裡。恬靜的笑,仿佛柔和的行板。
許沫然帶著東道主的神情走了過去,在那個本性安靜的女孩旁,許沫然依靠化妝得到的嫻雅蕩然無存。“這就是我們聲樂係的法寶,尚晴。”許沫然帶著笑容說道,事實上,她很緊張,她本以為一向沉默的尚晴是不會來的,尚晴的到來頓時讓她失去了高高在上的感覺。
同學們也陸陸續續的到了,聯誼會正式開始了。
“大家好,我是聲樂係的許沫然,那麼我來介紹一下今天我們的活動。”粉絲的絲帶有些劣質,尾端變成了絲絲縷縷,讓許沫然的精致大打折扣。“既然大家是法律係和聲樂係的學生,這次的活動也一定會和法律及聲樂有關。這次呢,會通過抽簽讓法律係和聲樂係的學生組成一個小組,互相教授自己的知識。”有些虛假的聲音給人一種生硬的感覺,許沫然知道,抽簽的箱子裡有一張被固定的紙條,那上麵寫的人,是邱恩。
“啊,我抽到的是邱恩。”許沫然略帶做作的說著。走向了邱恩。
邱恩是法律係永遠的第一,傳說他和林白都是富家子弟,但是和林白的大大咧咧不同,邱恩有一種北極圈似的色彩,淡淡的藍色像是憂鬱,濃厚的白色是神秘和安靜,濃烈如同極晝的黑色給人一種抗拒的感覺。
<二>
“000567132……”那不勒斯舞曲的旋律。
難得喧鬨的琴房又一次安靜了下來,隻有聲樂係的學生小聲的交頭接耳“快,尚晴在彈鋼琴。”,不知情的法律係學生則左顧右盼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聲樂係的尚晴,一直都是一個神話般的存在:兩歲起學鋼琴,九歲的時候就已經滿了十級,屢屢獲獎的她早已經不在乎鎂光燈是否刺眼。現在二十歲的她是學校大二的學生,即使不來上課也永遠滿分的她是聲樂係對外的一個噱頭。至於她的安靜和沉默更是讓人有各種版本的猜測。
她的身邊是林白,沒有抽簽,因為根本沒有給尚晴準備的簽,許沫然沒有預料到她會到來,於是落單的林白就和尚晴湊成了一組。
“柴可夫斯基《那不勒斯舞曲》,你彈錯了一個音。”沒有人聽出來,也沒有人指出來,除了邱恩,他冷冷的聲音劃破了行雲流水般的舞曲。
沒有理會,隻是繼續彈奏,尚晴似乎不是故意不理,而是根本沒有聽見,她微閉雙眸,淡淡地哼著曲調,陶醉在自己的音樂之中。一曲終了,她才起身,看著剛才對自己說話的邱恩:“我可以點一首曲子麼。”這是她走進這個教室以後說得第一句話。
邱恩點頭,坐在琴前,白襯衣在陽光的照射下和煦如同陳舊的照片。
“莫紮特小星星奏鳴曲。”
邱恩的手指飛快地在黑白的琴鍵上交織,牛皮的寬大手鐲也就隨之跳躍,小星星奏鳴曲並不很難,就算是初學者也是會彈的,更何況這是一所貴族子弟頗多的大學,對於從小就要學習各種禮儀的他們而言彈奏這樣一首曲子的確很簡單,但是邱恩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他感到這首曲子結束自己會尷尬一場。白球鞋也開始和著節拍躍動。
“你是不是也彈錯了呢?”尚晴帶著一絲挑釁的微笑問道。
邱恩已經知道了剛才不是尚晴出錯,而是鋼琴本身的問題,不過,古老的琴房如果沒了這架古德國鋼琴還有什麼意思呢?
他點頭“抱歉,是我弄錯了。”
尚晴有些驚愕,但是更驚愕的是剩下那些學生們。法律係的學生們正期待著一向安靜卻暴躁的邱恩發火,他卻沒有任何的火氣;聲樂係的學生們驚愕的則是這台古鋼琴是尚晴自己掏錢買下放在這裡的,平時要是有任何人膽敢碰上一下,尚晴總會冷上半天不理彆人,而這次,她居然把琴主動讓給邱恩。
兩個人各自毀了自己的位置,林白悄悄地給尚晴鼓掌,笑的很誇張“平時邱恩這人就橫的不得了,總算有人可以治治這家夥了。”尚晴並不搭理,坐下,一改剛才挑釁邱恩時的可愛,毫無感情地指指林白:“喂,該你了,教我法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