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什麼都沒教我啊!”
“剛才不是麼?”
“什麼啊,你什麼都沒講解啊,連話都沒和我說呢!”
“學琴要自己學的,我講了有什麼用啊。”
“呃,好吧。”
林白無奈的攤手,右耳的耳釘閃了一下,他笑嘻嘻地轉身,點了點邱恩,從邱恩的書包裡找到了他的筆記。那個時侯,許沫然正在和邱恩講解著進行曲、奏鳴曲、浪漫曲、隨想曲之間的區彆,邱恩隻是聽著任陽光將他的發梢染成金色,林白想,這就是他的耐心吧,明明會的東西,還是毫無怨言的聽著,他又想,許沫然想追邱恩做得這麼明顯居然都不知道邱恩的愛好就是鋼琴。
他把邱恩的筆記扔給了尚晴:“法律也要自己學,我講了有什麼用~啊。”拖著長音的他看著滿臉惱怒的尚晴,故意打了個響指。
<三>
打開筆記本,是一行行工整的行楷,林白從沒有看過這份筆記,因為他和邱恩一樣是免考的,不同的是,邱恩靠的是成績優異,他靠的是給學校的那些捐助。
“法律似乎是一隻巨大的章魚,把你死死的纏住,送入口中,他從不介意吃到了什麼,隻是用那些吸盤把你禁錮到無法呼吸。他那巨大的眼睛無時無刻不看著你,讓你膽戰心驚。”
“今天我去法院聽講了,我再一次感到,在法律麵前我像是一隻浸泡在生理鹽水裡的青蛙,怎麼說呢,隻是覺得自己在法律麵前暴露無遺。”
“法律太過嚴格,今天又去了法院,親眼看著被判死刑的人帶著哭喊被押送離開。似乎這個世界的電壓一下子降了下來,讓我不寒而栗。”
…………
這些不太像是筆記,而像是意識流,在大段大段地嚴肅筆記裡,他時時刻刻透露著自己的心情,透露著法律的威嚴。尚晴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背後端坐著的邱恩,他保持著自己的風度,對每一位麵對他的人尊重有加,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覺得他是一個溫和的人,甚至是溫柔的人,他的心裡或許有些角落太久沒有打掃了吧,又或許他和自己一樣,總是擺著一副毫無生氣的臉吧。
筆記本合上,其實尚晴並不想學法律,但是她總想確認些什麼。那是一本愛馬仕的筆記本,很安靜的皮質封麵,似乎邱恩很喜歡皮質的東西。
“你乾什麼。”
還是那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尚晴嚇了一跳。
邱恩一把奪過自己的筆記本,放回了書包,拎起包絲毫不顧忙著道歉的林白奪門而出,木地板“嘎吱,嘎吱”的響著。許沫然一臉憤恨的看著林白和尚晴,似乎把自己的不成功歸罪於他們兩個,而兩個“罪魁禍首”則對她報以一個微笑。
琴房中的學生們終於開始受不了這次的一波三折了,尚晴卻一臉旁若無人的彈起了舒緩的《愛之夢》,在聲樂係學生們的大笑中,許沫然也奪路而逃,走進了灰暗的長廊。所有人都知道尚晴的意思,也都明白這首小夜曲是送給誰的。
林白一臉溫和的看著自己麵前這個陶醉在音樂之中的女孩,午後的陽光下,她的臉上有一層金色的細微絨毛,讓林白有了伸手觸摸的想法,但是即使是那隻白嫩的、從未經曆過一切的貴族的手,似乎也沒有資格能去觸摸這樣一個女孩。他搖了搖頭,耳釘又是一閃,流露著他的不羈。
尚晴按下了最後一個音符,站起來,輕輕撫平裙子上細小的褶皺,徑直離開了。
這場失敗的聯誼會就這麼不尷不尬的結束了。
<四>
傍晚,太陽已經落下,束著窗簾的琴房昏暗一片,隻有那架鋼琴上的投射燈開著,那也是尚晴專門為自己準備的,傍晚時,從不會有學生會來這裡,因為大家都知道,尚晴喜歡在傍晚彈琴。
德彪西的《月光》,憂愁而淅瀝的聲音響起,似乎有些生疏似的斷續,尚晴站在門邊,彈琴的男孩雙手飛快地舞動著,白色的襯衣有一顆袖扣送了,在琴鍵上甩動著。尚晴沒有打擾,隻是踏著古怪的音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