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刁蠻潑辣的蘇格格聞言臉頰泛紅,睫毛微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蘇格格嘴唇微張,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後也沒說出口,隻對矮太監吩咐:“那就布菜吧。”
矮太監把拖盤上盅放在桌上,又轉身出去提了個食盒進來,邊布菜邊和蘇格格介紹。
“格格,這是黃玉翡翠片。”新鮮豆芽清炒春天剩的鹽漬萵筍,加了幾顆蓮子。
“琥珀脆耳。”普普通通豬肉凍罷了,隻不過沒肉,隻有一片豬耳朵,凍成了花瓣樣。
“千層雞塔。”白斬雞去骨切薄片壘起來,澆上一層醬。
“花開富貴。”耿曼韞吃過兩次,評價中看不中吃的荷花酥,一口下去膩得慌,油得腸子從入口直通出口。
“最後是三味燒臘配一清二白。”三個臘味小碟配上稻米、糯米混合熬成的青菜粥。
這些花裡胡哨細看全冷盤的菜要是端給王府裡的其他主子,彆說賞賜,沒把矮太監踢出去就不錯了。
隻不過蘇格格就不是個正常人,常年聽戲看話本,加上德妃宮裡的誤導,讓她以為這才是做主子應得的待遇。
蘇格格嘴上誇獎了矮太監一番:“雍親王手下還是有正常人的,不錯。胖太監,你名字叫什麼?我記住你了。”
矮太監被蘇格格所謂“正常人”的誇獎說得差點沒崩住:“奴才姓錢名串,名字粗俗恐汙了格格耳朵。若是格格不喜,也可給奴才換個名。”
“錢哪有不好的,我娘養的狗還叫錢多多呢。”蘇格格一開口,錢串心中一哽。要不是蘇格格表情正常,錢串還以為她在拐彎抹角地罵人。
有了中聽的名字,蘇格格這頓飯吃得格外老實,不用人看著都把菜吃得乾乾淨淨。
來雍親王府近十天,頭一次吃飽飯的蘇格格豪邁地抹了抹嘴,對錢串說:“福晉說了我可以自己選下人,那就選你吧,你去對福晉說一聲,讓她把其他人撤了,我看著他們就來氣。”
“格格,是否需要丫鬟。您房內的事奴才也插不上手。”錢串恭敬地問。
“我才不要。”問題一出口,蘇格格就炸毛了,“這裡的丫鬟都穿得妖妖嬈嬈的,一看就不是心思端正的人,我讓她們換件灰袍子都不肯。福晉還說她們有什麼旗籍,打不得罵不得,難道請個丫鬟來壓我頭上。我房內的事我會自己來。”
錢串又是一陣無語,他今天來之前聽到不止一個人說蘇格格難搞,但沒想到能難搞到這種程度。
蘇格格說的丫鬟穿衣妖妖嬈嬈的情形,在雍親王府根本不可能出現。
府裡丫鬟的衣服都是統一製式,夏天到了,等級低的小丫鬟穿得都是淡藍色,下擺繡一朵蘭花的短旗袍。頭發梳得板板正正,發飾最多就是一朵小花加一隻銀釵。
一眼看去,除了高矮胖瘦和五官稍微有些區彆,其他就像是一個爹媽養得一樣。
再說旗籍,親王府的丫鬟都是下五旗包衣家的女兒,當然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就打人罵人,人家隻是在這工作,按規定過了二十五歲就出府嫁人了。而且王府不像皇宮那樣嚴格,一般二十左右就婚配離府。
錢串從蘇格格話中聽出來,她對旗人是一點都不了解。
錢串也不想跟她爭辯,行了禮退出去就去正院找福晉說蘇格格態度軟下來了。
“她竟然這麼說?”福晉聽錢串的敘述皺起了眉頭。
之前的調查都說蘇格格是旗籍,連皇上當時召見胤禛也隻說一直隨阿瑪在外地,額娘是漢女,生活習慣比較偏向漢人。但隻要阿瑪是旗人,就應該會教旗裡的事。
在外地的旗人之女不都很正常,有漢人習慣的也不在少數,就算選秀麵聖也不會有大差錯。遠的不說,府裡的李側福晉、年側福晉習慣都偏向漢人,哪個會像蘇格格一樣像是得了失心瘋。
這說明,蘇格格身世肯定不是表麵上的那樣清白簡單。
“你就先跟著蘇格格吧,有事你看著辦,彆驚擾其他主子就行。”福晉讓人把藥膏拿過來,“你既然去蘇格格處,騰出來的位置就給你同鄉吧,修剪花草總不至於被人砸。”
錢串接過藥膏就去看望被蘇格格拿瓷瓶砸了的倒黴鬼。
“翠棋,給我準備筆墨,我給王爺寫封信。”福晉歎了口氣,準備將蘇格格的事情告訴胤禛,以防以後鬨出事了胤禛還被蒙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