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滿鶴》 他與仙鶴、冬雪融為一體,……(1 / 2)

曰文曰文 曰文曰文 3385 字 10個月前

父親說我們都是梅山腳下的人,但我對梅山並沒有多少印象,算起來,這應該是我記事起第一次上梅山。

我隨父親從京城回到老家,一路快馬加鞭,大概顛簸了四五日,回到梅宅,族人相迎。但父親稍休息又立馬往山上趕,一路舟車勞頓,我雖疲憊,但父親不停,我不敢言累。上山的路狹窄,馬車進不去,一行人一步一步向山上緩緩挪動。

深冬已過,山裡依然天寒地凍,我緊緊跟隨著父親,他用龐大的身軀為我擋住寒風,我心疼他,又做不了什麼,隻能更賣力的向前走。

上山的有六人,除了父親和太傅,其餘的都是像我這樣的小輩或隨從,我父親與太傅向來不和,他們不講話,沒人敢言語,一路無言,冰封地裡我感到難以呼吸。

冬日的梅山隻得看見灰白的葉,忽然聽見薄冰下淙淙的溪水,倒是給艱難的上山路帶來一絲生氣,我想起剛學的詩“百泉凍皆咽,我吟寒更切”。還是不要想著寒冷好了。

眾人突然停下腳步,我全身心關注著冰下的流水,一不注意撞到父親身上,下意識“哎呀”一聲,打破了沉寂。我感受到來自太傅的目光,卻不敢與他對視,隻好不停揉額頭以擋視線,很是突兀。

前麵來的是一個小童,他行了一個禮,問道:“可是京城來的官爺?”

不等父親回答小童接著說:“不想官爺來得如此早,先生未在家中,請各位官爺在此等候。”

走了這麼久的山路卻吃了閉門羹,大家情緒都不好,太傅用力甩著袖子,“哼”了一聲,父親則轉過身來按揉我的頭,這時我才看到,前麵有個小院子,簷上積滿白雪,白皚皚中,好像有一抹墨色向上空飄去。

“是仙鶴!”我一時興奮指著仙鶴差點跳了起來,但又感不妥立馬把手放回去,低下頷,抬起眼,嘟起嘴巴看著父親。

小童回應:“先生見鶴必歸。”

“哈哈,先生雅興,頗有梅妻鶴子和靖先生的風範。”父親應和。

“自是不及和靖先生的境界,不敢相比。”

身後傳來清淡儒雅的聲音,聲音不大,似鶴般仙逸,眾人回頭,相互行揖禮。

我再次躲在父親身後,偷偷抬頭看那個人,他應該就是那位隱居於梅山的林先生。

林先生一身白裘,纖細的手緩緩把帽子放下,他的動作很慢,像是在空中飄舞不落的雪,他露出黝黑的頭發,就像,“像仙鶴!”

我小聲說著,但還是被他注意到了,我往父親身後挪了挪,聽見他輕聲笑,“哈哈,我還以為山上的梅花開了呢。”

“山上梅花雖未開,但山下的梅花開得正好,我們此番前來,便是邀先生一同賞梅。”父親說著,便與先生太傅一起進了屋子,隻留下我們在屋外等著。

被雪掩蓋的院子雖不大,但很精致,門楣的牌匾上寫著“梅滿鶴”,門框上有對詩“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小童給我們送來了薑湯,說“寒舍不足接納眾人,各位的到來使蓬蓽生輝。”

我喝下薑湯,身子暖了許多,拉著小童問:“先生說以為山上梅花開了是什麼意思呀?”

小童歪著頭說:“可能是以為這麼多人來是賞梅吧,也有可能是姑娘你的臉凍得通紅,像梅花一樣。”小童說完又笑著給我舀了碗湯,我搓著臉,咕嚕咕嚕把薑湯喝完。

父親他們不知道在屋裡聊什麼,很快就出來了,林先生向小童交代了些話,之後便和我們一起下了山,我晃悠悠的跟在後麵,感覺輕快了許多。

我們回去時梅府已備好宴席,宴會不大,在亭子中,但那個位置可將梅府的梅花儘收眼底,一覽無餘。

梅府的人總是對梅花情有獨鐘,我在京城住的宅子裡,也種滿了梅樹。梅府的當家人是我大伯,我與他並不熟悉,但他像父親那樣親切的喊我居兒。

宴席上,坐著父親,大伯,太傅和林先生,我本以為為他們添個茶便可以和本家的姐妹們去玩,但父親卻喊住我,讓我留在了宴席旁。

我雖不明白父親的用意,但仍然乖乖聽話坐在他身旁,可我的心思完全不在宴席上,大片大片的梅花很難不帶走我的注意。

滿片的紅梅,花朵密集而輕巧,像是滿山棉絮,在寒冷的冬季,那鮮亮的顏色會帶給人溫暖和生機。

我自幼與梅花相伴,但從未見過如此壯闊的梅林,京中宅內的梅花無論開得多麼美也隻是種於盆景之中,孤芳自賞。

我似乎感受到父親說“我們是梅山腳下的人”那種驕傲了,回到家鄉,我們都是自由的梅,無需困於四方窄角,可以自由自在,芬香四溢。

麵對如此良辰美景,其他人似乎沒有欣賞的興致,父親喚我名時,我才意識到。

“先生,小女雖愚鈍,但貴在好學,若是能成為先生的坐下童子,是她的榮幸。”父親邊說這話時邊彎著腰,以至於我也趕緊把頭低下以表尊敬。

林先生還未語,我就聽太傅說:“先生傾慕梅妻鶴子,鶴子已有,這梅妻不就在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