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昆的笑聲突然漾起,引得眾人側目,“可是如了你願,這次皇上定然要將青璿長公主嫁出去了。”
“國丈這話便是在同我賭氣了。”
阮鴻濤拂袖轉向一旁,不願再與段昆多言,卻見伏瑀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瞧他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阮鴻濤竟一時感歎自己真的老了,這朝堂,是他們年輕人的。
榮海一聲響起,所有的人立時站回原來的位置,伏瑀如今雖為通政使,但卻還是站在首位。
“臣等給皇上請安,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
待眾人站定,褚洺戟撐著龍椅的把手站了起來,“今日朝會,國事一概不論,隻說一件。”
眾人皆微微抬頭,看向褚洺戟,“進奏院昨日來報朕,北域人已進皇城,如今住在官驛之中,朕有意邀北域七王子來此,眾卿以為何如?”
段昆抱拳上前,“皇上聖明,不在皇宮謁見北域王子,就是告知他們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們如今還不配入我大新皇宮。”
“靖安公今日所言甚得朕心,朕已派人去請了疏勒王子,今日設宴南薰殿。”
眾人俯首躬身,“吾皇英明。”
褚洺戟笑著坐回了龍椅,又道:“昨兒朕去給太上皇請安,瞧著太上皇的身子今日之宴恐不能出席了,不過朕恭請太後參宴,此次北域既為著青璿而來,青璿也會一同出席,席上一切,皆要儘顯我大新的國色。”
“皇上英明。”
段昆也隨著大流彎腰附和,但伏瑀與褚洺戟皆看到他額角滲出豆大的汗珠,連著以袖口擦拭,不知不覺間,已然透濕。
“眾卿晚間皆要赴宴,不要擅自離睿思殿了。”
眾人彎腰領旨,榮海揮了揮手中拂塵,“退朝!”
不得離開睿思殿,叫段昆發愁,昨日他才接到疏勒派人送來的消息,如何就叫進奏院知道了,今日小皇帝還派人去請了?
今日朝上有人鼓吹北域人已到之事,也是段昆有意為之,但他卻沒想到褚洺戟的行動這樣快,叫他如何部署,今日晚宴,褚洺戟還要請出太後,這又是唱的哪出戲?
段昆琢磨不透,但覺今日必有大事發生。
殿中百官自皇帝離開後,又開始嘈雜起來,伏瑀卻緩緩閉上眼,耳邊逐漸響起阮鴻濤的聲音,“同皇上去青州軍營可有收獲?”
伏瑀睜眼,淺笑道:“收獲不少,比如國丈的那些舊部也不如傳聞中那般無堅不摧。”
“皇上忌憚我的軍功才會利用你來打壓我,但你不要忘了,我還是國丈,而你,已非丞相。”
伏瑀笑得大聲,抬手擋住嘴,“國丈也會說您有軍功,皇上初等帝位,還需要您扶持,我不同,您知道的,我慣會耍手段,罷了你的兵權才能安心,”伏瑀忽而雙手抱拳衝阮鴻濤行禮,“今日皇上於南薰殿設宴,下官執掌內府局,責無旁貸,這便要去布置與宴事宜,恕下官,不能與諸公暢聊了。”
人還未走遠,就聽見這幫朝臣之中,又有人喚他“狐媚子”,伏瑀不甚在意,昂首走出大殿。
剛跨出殿門,禁衛們向他行禮後,隨即關上了殿門,百官不以為意,段昆和阮鴻濤心裡卻很清楚,他們被封在這裡,可是不能向外走出一絲風聲了。
伏瑀一進洪禧宮,見褚洺戟正於廊下等他,三兩步上前,興奮道:“皇上,可看見段昆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了沒,他此刻也想不到,來了柳林行宮就回不去了。”
“阿瑀高興嗎?”褚洺戟抬手抹去他鼻尖上的細汗。
“臣為皇上高興,再不用受製於旁人,可安穩治理天下,做聖德明君。”
這天下若無你相陪,還做什麼聖德明君,褚洺戟隻在心中苦笑。
“皇上是在擔憂嗎?”見褚洺戟並未開口,伏瑀忙收斂笑顏。
褚洺戟搖頭,牽著他的手,轉身走進正殿,殿內四角擺著冰盆,此刻正涼爽的很,兩人圍著圓桌坐下,榮海示意小太監們上前布菜伺候。
看他們動手盛粥,伏瑀接了過去,“皇上今兒可要多吃點兒。”盛好的粥碗遞過去。
“你也一樣。”
伏瑀淺笑,也給自己盛了半碗,一入夏,他的胃口就不如之前好了,這幾日尤甚,經年的脾胃不調,伏瑀也不太在意。
褚洺戟卻按住他的手,將他麵前的一碟子漬山楂推到伏瑀麵前,“昨兒晚膳,那些吃食,全都給朕了,你卻沒吃上兩口,這粥也隻要了半碗,先吃些山楂開胃,陪朕多吃些,晚上的硬仗,吃這點子哪裡夠的。”
伏瑀低頭伸筷,一口酸甜,生津潤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