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過後，大新朝最忙之人就是姚瀚元，二月初春闈應試，姚瀚元已焦頭爛額，這是繼流民之亂後，皇帝給他的新任務，姚瀚元必要辦的穩妥。

萬安宮的書房中，伏瑀半窩在軟榻上，陪著褚洺戟，卻聽伏瑀輕呼，褚洺戟抬頭，“怎麼了？”

伏瑀低頭看著自己的腹部，驚的已說不出話，隻招手，褚洺戟急了，箭步飛奔過去，正要擁著他，伏瑀憋著氣叫道：“方才小家夥們動了。”

褚洺戟的手掌貼上去，半天沒覺出動靜，伏瑀笑了，“他們又害羞了。”

見他高興，又哄著吃了半碗血燕，伏瑀放在勺子，“阿清許久不來宮裡了，想必在府中刻苦呢。”

“皇後想他了？”

伏瑀點頭，“是呢，可惜我如今這樣，皇上是斷然不會讓我出宮的，對吧？”

“知道就好。”褚洺戟又摸了摸他的肚子，轉身回座。

伏瑀在他身後撅了撅嘴，“皇上自個兒批折子吧，我去暖閣與業兒玩了。”輕輕挪著身子緩緩下榻。

褚洺戟高聲道：“榮海，伺候好皇後。”

榮海應聲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個小黃門，一人一邊，扶著伏瑀走出書房。

正清以鐘家人的身份參與了春闈，五月中放榜時，得殿試第十三名，雖未及三甲，但已然沒有丟了鐘家與伏瑀的臉。

得幸大新皇後召正清入宮，正清剛進萬安宮宮門，見伏瑀已著夏製軟紗薄衫，顯得他的肚子格外大些，正清笑著走近，“給皇後哥哥請安！”

伏瑀同他招手，“趕緊過來，叫我好好瞧瞧你，我都有數月不曾見你了。”

正清與他同坐在廊下，伏瑀瞧他盯著自己的肚子，笑著拉過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肚皮上，“叫你這位叔父感受一下，你兩個侄兒好生會鬨騰的。”

果不其然，正清手掌之下像是叫人踢了數下，他眉眼笑開了花，“哥，是，是他們在動嗎？真是活潑好動的。”

伏瑀也隨他笑著，“這幾日也不知怎麼了，竟這般愛動，不過他們也可心，我若同他們說爹爹被你們踢的難受了，他們也乖乖立時不鬨了，你說可不可心。”

正清滿心歡喜，“侄兒們也是懂事的。”

“喝茶，吃些點心，”伏瑀指了指他們麵前的矮幾，“我聽皇上說，你已調任兵部，做了駱黎的筆帖式。”

正清垂眼，輕輕抽回自己的手，端著茶盞，模糊不清道：“是。”

伏瑀笑了笑，“駱黎此人雖沒個正經，但確是有擔當的，你跟著他，我也終於能放心了。”

正清忙搖頭，“哥哥誤會了，不過早先已在兵部幫著抄寫，六部之中尚算兵部最為熟悉，故而與皇上請旨去了兵部。”

“與我還有什麼可瞞著的，”伏瑀捏著一小塊乾酪放進嘴裡，“想來那駱黎第一次見你便喜歡同你逗笑，我那時就應該知道的，隻是不知如今你們能和睦，過了這幾年的蜜運，駱黎還能否待你如初，你也知曉的，畢竟男子之間，是世間人所不恥的。”

“我自己走了這條路，雖然那些難聽的話沒有傳到我的耳裡，而我與皇上之事，可不就是百姓們的茶餘飯後嘛，但我是皇後，不會有人在我麵前說那些閒言碎語，如今我卻是很擔心你啊，你受得了，駱黎也能受得了？若受不了，還能全心全意對你嗎？”

正清放下茶盞，麵紅了起來，“我倆一體同心，不瞞哥哥，我已與他許下終身，在哥哥麵前不好意思開口，今生他與我定不相負。”

伏瑀拍了拍正清的手，“好，駱黎是你選的，他若負你，我必不饒他。”正清笑著垂目。

一場春闈給大新注入了新血，除去三甲，剩餘的皆各有千秋，叫褚洺戟肩上的擔子輕了不少。

才將喘息的褚洺戟又被伏瑀嚇到，已是孕後期的伏瑀，某日清晨起床後，見紅於褲襯上，不止他自個兒嚇著了，連帶著伺候的老宮人也嚇個半死，伏瑀這肚子不過七個月，雖聽說過七星子，但到底身邊兒沒有發生過。

姑姑慌張的著人去請了太醫，又派了小黃門去殿上請皇帝，褚洺戟正與眾臣們商議開拓北域與西域通商事宜，忽聞此事，褚洺戟臉色大變，“退朝！”

榮海老胳膊老腿自然是跟不上，招呼著身邊的小黃門，“快，快，你們快跟著，彆叫皇上摔著了。”

褚洺戟棄了轎輦，於宮道上飛奔，後麵跟著的內侍也一起追趕著皇帝的腳步，直到萬安宮門前，褚洺戟大口喘氣，宮門處的小黃門連忙伸手來扶，“皇上您當心！”

“皇，皇後，如何了？太醫呢，來了嗎？”褚洺戟推開了小黃門的手臂，直直向內衝。

寢殿外廊上站著一排宮人，見著褚洺戟，忙下跪問安，褚洺戟此時已屏住呼吸，跨過門檻向內，隻見伏瑀躺著，滾圓的肚子挺著，文闕跪在腳踏上整理著脈案。

“可是驚動皇上了？”

“瑀兒，如何了？”褚洺戟已奔到了床邊，與伏瑀的手交握著。

文闕眉頭緊鎖，轉了方向，“啟稟皇上，臣探得皇後娘娘確實胎氣動蕩，似有臨盆，但產門未開，已然見紅，為今之際便隻能靜躺。”

“皇後有孕不過七月餘，怎的就胎氣動蕩，便要臨盆了？”

褚洺戟眼神淩厲，嚇的文闕囫圇個咽下口水，吱吱嗚嗚，不明所以。

伏瑀推搡了被褚洺戟握住的手，“男子有孕本就區彆於女子，自然不能與尋常相較之，你為難文太醫作甚，我如今隻是見紅，並未有腹痛之症，想來也隻需耐心靜等三兩日，屆時產門大開，便能產子了，你這樣嚇人，若我生時劇痛難耐瞎叫喚，你豈非要遷怒旁人，不許你這樣。”

“我哪裡能冷靜得下來。”褚洺戟用力回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