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什麼?這點事沉不住氣!”參謀長眉頭緊蹙,用訓斥的語氣,似乎隻有這樣的方式才能讓在場所有人冷靜下來,也包括他自己。
搶救室大門忽然打開,急診科主任抬頭看到參謀長急促道“參謀長,陸同一的狀態很不好,我必須要跟您談清楚,他可能會馬上出現全身凝血功能障礙,一旦出現生命可能就幾乎不可逆轉了,還有我們必須馬上用血濾,病人現在處於昏迷狀態,要做最壞的打算,這是病危通知書,需要簽字!”急診科主任,用儘可能通俗的話講解著陸同一現在的情況。
“要用血嗎,用我的,我和連長的血型一樣。”
“我的也可以,我學過,我是O型血,我能給陸參輸血!”一聽到“用血”二字,戰士們捋起袖口,湧上前去要給陸同一獻血。
“是用血濾小夥子們,我非常理解你們的心情,但是用不到血,不一樣。”急診科主任趕忙解釋道。
“參謀長,簽字吧!”
“好的!”一句好的,參謀長說得斬釘截鐵卻也難掩悲痛,粗糙的大手,顫抖地在病危通知書上簽下了比任何命令、文書
都要艱難的字。
“能不能醒,看小夥子的造化了!”正當急診科主任轉身返回搶救室時,參謀長突然緊緊握住了主任的手。
“老兄,拜托了,他還年輕、很有前途!”參謀長短短的13個字,總結了陸同一的現在和未來。主任拍了拍參謀長肩膀以示回應,轉身返回搶救室。
搶救室那扇綠色的電動大門此時顯得格外沉重,參謀長雙手架在大門的小窗上,探頭深望,似乎想要用這種方式給他的得意門生加油鼓勁。急診科門外,7名戰士,有抽煙不語、有獨自掉淚、有空望發呆。陸同一是被他們從大堤上送下來的,他們都是陸同一時任特勤連長時帶的兵。
暴雨還在倒灌,兩條這座城市並行的主河道已經淹沒攔河堤彙成了一條水麵寬近千米的洪道。馬路早已被洪水淹沒,能在路上行駛的除了衝鋒舟就是百姓自發駕駛的卡車、鏟車,一輛輛掛著“洪水無情人有情”條幅的救災車輛不斷地駛入這座快要被洪水淹沒的城市。
看不到陽光的天空布滿了陰霾,似乎非要把這座城市淹沒不可,看不到任何希望。
此時,仍有成千上萬的指戰員奮戰在抗洪一線,同洪魔殊死一戰,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參謀長還需要返回前線坐鎮指揮。
“方亦武!”參謀長用戰前動員的語氣鼓勵著所有人也鼓勵著自己。
“到!”所有人立正站好,等待著參謀長發號施令!
“你帶3個人守在醫院,記住!必須保證醫生提出的一切需求,必須保證不慌、不亂、不吵、不鬨!必須保證通聯!”參謀長的一句話,一半是生、一半是死,方亦武不由地跳出這兩個結局,他極力想要逃避卻又必須麵對。右臂沉重到幾乎無法行禮,眼眶裡含著這三十年來最不想滴下來的眼淚。
“仕琦,給我根煙!”
參謀長走後,從不抽煙的方亦武從三期士官張仕琦手中接過了一支煙。由於長時間浸泡在水裡,煙已經受潮,方亦武顫抖著點了好多次才點著,他依在柱子上“發呆”直到夾在手指間的香煙燃儘。
“張仕琦、徐洋、沈傑先留下,其餘人回去休息,隨時換班!沈傑跟著回去,帶兩身陸參的體能訓練服,兩雙襪子、毛巾以便醒來換洗;再把他常服、大簷帽、皮鞋帶過來,去吧!”後半句話方亦武真真的將每一個字的吐出來,恨不能收回去不說。
“方、方參,常服......就就算了,算了吧......”他們都清楚,帶常服意味著什麼,但所有人都想逃避。
“快去,哪那麼多廢話!”方亦武不由地發火,當兵12年來,他沒有跟任何人紅過臉,相比之下陸同一卻一直不苟言笑,像一顆暖不化得冰塊,卻把工作處理得有棱有角。
“徐洋,你剛才說誰來電話了?”徐洋還在捧著陸同一的手機,生怕手機出什麼問題就像生怕陸同一出什麼問題一樣。
“方亦文!”徐洋顫抖的聲音讓方亦武發懵,他知道方亦文會打電話過來,但沒想到如此“恰到好處”,他也不知道如何對遠在非洲執行維和任務的妹妹解釋。
“方亦文的所有電話都不接!”隻能采取這樣極端的逃避方法,能躲一會是一會,方亦武現在實在沒有多餘的腦子去來安慰方亦文了。
此時已經是淩晨01:45,南國時間也已經是20:45了,方亦文想著電話差不多有可能該來了,也不敢去洗漱,坐在書桌前,擺弄著手機,一會打開看一眼是不是又斷網了,是不是又沒有信號了,生怕錯過了陸同一的任何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