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泛白，孔武就起身，清點裝備和人手，跟在浩浩蕩蕩的行幸隊伍後麵前往香山。

香山腳下，沿靜宜園分為左、右兩翼，分布著健銳營八旗。穿過靜宜園，就到了正黃旗南側的校場及閱武樓。清高宗乾隆皇帝曾自八旗前鋒、護軍內選擇年壯勇健者千人，訓練數月，隨征金川。功成凱旋後專設一營，名為健銳營。

健銳營本是為了在近京保留精銳武力，留待緩急之用。當今皇帝隨舊製每年臨幸閱視，隻是這次安排來得突然，且要帶上眾皇子，故又從城內各武部抽調數十人隨往護衛。進入校場後，皇帝登上閱武樓高台，隨行護衛留在校場西側駐紮等候。

孔武遠遠地看到人群中一個熟悉的麵孔，便過去打招呼：“高參領！”

高善保調到刑部後，跟孔武也有日子沒見了，分外高興，拍著他的肩膀道：“孔兄弟，好久沒見！如今我可不是管帶你的參領了。”

“是我忘了，應該叫高主事。”

“叫什麼都行，不如叫名字更自在些。”

孔武道了聲“善保兄”，又問：“怎麼你們刑部也出了人？皇上為何突然要來閱武？”

高善保壓低聲音道：“皇上前幾日罰了一批健銳營的官員，氣還沒消呢，這不乾脆親自來檢閱震懾。”

“為何要罰？”

高善保歎了口氣：“還不是這幫大爺太不成樣子。前幾日，皇上聽說健銳、火器二營輪值大臣如今多不住班，便特諭吉綸密行査訪。”

“查得怎麼樣？”

“健銳營自十月三十起，接連五日無人住班。皇上氣得不得了，乾脆讓慶桂按日開具清單進呈。結果，有數日不住班的，也有閒住一兩日的，按期值宿者寥寥無幾。”

“香山偏遠，哪比得上城裡花團錦簇，物什齊備。”

“可不是。皇上說，健銳、火器二營特派多員輪值住班，稽察官兵訓練。如今耽習安逸，全不以營務為事，在家高臥，眷戀妻孥，恬不知恥。如果不加懲創，何以重職守而儆怠玩？”

孔武啐了一口：“這幫人占住了高位，享儘了榮華，卻惰職怠責，當得上‘殊為可恨’四個字。”

“所以皇上把清單內原該當值的德通、慶通、敬敘三人全都革去了散秩大臣之職，隻留爵位。蘇衝阿聽說皇上要査辦，才往香山趕，也被革去軍職，退出乾清門了。”

“查處幾個，過一陣還是老樣子。”

高善保搖搖頭：“皇上這次是動了真氣，以後健銳火器二營各員如再有曠班情事，翼長可以直接稟知定親王綿恩。如果翼長不稟，或定親王等徇隱不奏，被皇上知道了，要一並懲處呢！”

說話間，校場上轟隆聲起，操演已經開始。健銳營被罰了一通，如今也打起精神來了。

健銳營原是當初為了打金川地區的碉樓而特意訓練，以雲梯登城之技見長。校場東側以石塊堆壘，仿建了幾座金川碉樓，個個高十餘丈。隻見碉樓上瞬間搭起數個雲梯，著各色營服的八旗武士持短柄長刀次第逐梯而上，奮勇登城，喊聲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