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孔武今天很生氣。
西城樓沒有人,停車場沒有人,箭道也沒有人,磚縫裡都長了草。
就是不讓他們進。
“你這隻預約了一個。”穿黑色製服的保安站在門口。
“他...”
孫白楊看著旁邊的人。在東華門派出所打了幾年工,他還沒有身份。
長安居自古‘不大易’,北京戶口哪那麼好拿的?
“算...親友,能跟我一塊兒進去嗎?”
穿製服的搖搖頭。
“弄預約不就是怕遊客多嗎?你這裡麵都沒人,怎麼就不能進?”孔武有點急。
“這是規定。”對方擺擺手:“現在去哪都得實名。”
倆人對視一眼。
“算了。”孫白楊拉著他,轉身往外走。
休班來故地重遊,沒想到碰了釘子。
“回頭讓張岩他們給你出個身份證明,先用著。”
“白跑這麼遠。”孔武還是生氣。
北京的七月不舒服,從東城到香山,坐車過來都一頭汗。
“你已經不是從前的孔大人了。”孫白楊遞了張紙巾,看著他笑。
是啊,幾百年前在這兒出出入入,連塊石頭都認識他,如今大門都進不去。
孔武不甘心,看了看四周,湊在孫白楊耳邊說了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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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健銳營沒留下多少東西,一眼望去就是光禿禿的空地,孤零零的樓廳。
孫白楊進了景區,經過西城樓和箭道,一直往裡走。
演武廳和東西朝房還在,青琉璃瓦鋪的屋頂,裡頭設了展覽。沒有遊客,值班的人就在外頭長椅上聊天。
演武廳後身就是團城。灰磚砌的圓圈形的建築,是個小型城池,騎馬上樓能望見很遠的地方。
孫白楊等了一會兒,看見孔武從團城的牆根底下繞了出來。
“好過來嗎?”
“就到我這兒。”孔武在大腿旁邊比劃:“連牆都沒有,一道欄杆卡死人。”
“這就叫文明社會。”孫白楊笑了笑:“孔大人得習慣習慣。”
“我要是這麼‘文明’,當時在怡紅樓門口,就讓你勸回蘇州了。”
“說的也是。我竟忘了,孔兄幾時守過規矩了?”
倆人說笑著進了展廳。明黃的龍椅上懸掛著“壯肆聲威”的禦匾,左右陳列著乾隆皇帝穿過的戎裝。
“這身衣服,跟那誰穿過的有點像。”
一件輕薄的鐵葉甲胄,適合騎馬穿。這是玄黑的,旻寧那件是藍緞的。
“哪誰啊?”孫白楊轉身去看彆的。
“旻寧。”孔武跟著他走:“我就是在這兒遇見他的,又見了皇上。”
孫白楊不說話,挨個看著牆上的板子。
“你看這個。”孔武拉了拉他的袖子。
兩杆鳥銃架在櫥窗裡,一米多長,黑乎乎的。
“也是他用過的?”孫白楊貼近了看。
“不知道。”孔武趴低了,從下麵往上看,看到了槍托背麵刻的字。
“還真是。”
孔武指著櫥窗:“槍托上有記號,我們倆當時畫的。”
“做記號乾嘛?”
“健銳營有幾十把槍,用慣了的趁手,省得換。”
“哦。”孫白楊淡淡的:“可能人也一樣,用慣了,不換的好。”
“怎麼了?”孔武終於聽出語氣不對:“吃味兒啊?臉都紅了。”
孫白楊轉頭看了看門口。值班的人倚著門框發呆,沒有要理他們的意思。
“這裡真熱。”他拿手在臉邊上呼扇,刮起一點點風。
“還記得跟你講過,當初那個丟槍的事嗎?”孔武看他不自在,笑著岔開話題。
孫白楊想了想,點點頭:“不是說後來找著了?”
“這裡頭還有個典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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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那時候翼長來報,丟了一把鳥銃。營裡,山上,遍尋不到。
皇上剛剛因為駐營曠班的事大發脾氣,如今又丟了火器,萬一傷了百姓...
一片焦頭爛額。
“我知道那把槍在哪。”孔武跪在地上:“隻是要請殿下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