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過。溫明虛不過是入魔了,為什麼就要殺了他?入魔了就一定都控製不住嗎?爹爹那麼厲害,就算入魔了也一定能取代如今的魔主,促進天下一統太平。
恨嗎?
恨過,是江瑜逸讓他失去了父親,讓他失去了親人。明明他也被爹爹看作是自己的孩子,為什麼他還能下得去手?他不理解。
因為不理解,所以他將他“看”到的一切都告訴了爹爹,爹爹起初是很詫異。但爹爹還是撫摸著他的頭,特彆認真地說“那一定是爹爹做錯了什麼,阿逸那孩子不可能做出如此離經叛道之事”。
事實的確如爹爹所言,他又“看”到了江瑜逸為此白頭,加上仔細分析他之前看見的場景與他的未來後,所以沒有完全釋懷,卻也感到一點難過與內疚。
不是江哥哥想要動手,而是那把上上任仙尊的斬邪劍因感知魔氣而自動殺敵的。真是可笑啊……
溫清軒抬眸,望著記憶不再少年恣意的江哥哥,抬起手,觸碰到他的胸膛,他心疼道,“這裡,痛嗎?”
江瑜逸下意識點點頭,隨後搖搖頭,“不痛了。”
孽障其實並沒有讓他體驗剖骨之痛,他痛的隻有殺了師父。
但溫清軒顯然沒有被這句“不痛了”所放下心裡對他的愧疚,就像江瑜逸一直無法放下師父的死一樣。
“江哥哥……”溫清軒捏緊了被子,他張了張嘴巴,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問,“仙尊可會怨我?怪我?”
怪我實力低弱,當年竟被魔主手下抓住?
怨我當年在同樣場景裡明知道不是你做的,卻還是沒有好好聽你說話,將失去親人的痛苦一股腦兒撒在你身上?
溫清軒記得很清楚,當年,江瑜逸為他換骨,他醒來後第一時間就是質問他、出手傷了他。
那個時候他甚至說了很過分的話——“因為你是孤兒,所以你不明白失去爹爹是什麼樣的感情”!
悲苦交加的他沒有注意到當時江瑜逸近乎慘白的臉色與通紅的眼眶。
“我對你從未有過這些情緒。”江瑜逸自然而然揉揉溫清軒的腦袋,“你是我的弟弟,你做任何事情我都會原諒你。”
沒有血脈的兄弟在這個孽障裡相互依靠著。
“所以醒來吧,入魔不是你的歸宿。”江瑜逸輕聲道。
“好。”都聽你的。
孽障破碎,江瑜逸散在房間裡的靈力終於回到了自己的體內,他有些疲倦地長舒一口氣。
靈力不多了,幸好回來得及時。
屋外白貓陡然站起身。
“阿逸,你還好嗎?”溫軻擔心地看著江瑜逸,他在很久之前就撤去了防護罩,因為靈力構造成的霧已經很稀薄了,不會讓他感覺到危險。
江瑜逸用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無礙。”就是有點累了。
“仙尊……”床上醒來的溫清軒一下子就撲到江瑜逸的懷裡。
江瑜逸被撞得難受,忍下了咳嗽之意,緩緩抱住他,“怎麼了?”
“對不起!對不起!”溫清軒哽咽,“都怪我。”
他的淚沾濕了江瑜逸的肩膀。
這些年他們兩人逐步遠離,都從未自己辯解過一次,從未好好談過一次心。
溫清軒真的以為江瑜逸的心早已被自己傷透了,但現在看來他一直還是很關心自己的。
“我從未怪過你。”江瑜逸輕聲道,“就像你問我‘痛嗎’,我的回答隻會是‘不痛了’。”
是“不痛了”,不是“不痛”,也就代表曾經也痛過。
這下,溫清軒哭得更加起勁了,他似乎想把所有的情感都發泄出來。
江瑜逸無措地望向溫軻,用眼神尋求幫助。溫軻作為師兄,最會照顧人了,不像他,真的不懂得怎麼來哄人啊。
溫軻此時卻也是淚眼婆娑,頗有母愛的眼神看向他們兩人。當初他可是做為中間人兩頭牽了很久也沒讓他們放下彼此的愧欠,現在終於敞開天窗了,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這下子最後求救的人也沒了,江瑜逸隻能放棄,任由溫清軒在他懷裡哭著了。
屋外悄悄呆著的白貓已經沒了身影,怕是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