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夫子的難言苦衷,她隻知道,夫子不會再來了。
後來,溫娘子摟著溫玉惋惜地說道:“可惜阿玉不是男子,不然一定能光耀門楣。”
【5歲:你逃課了,你第一次被母親打。】
夫子請辭後,溫娘子很難再尋到樂意教導地主家孩子的秀才。
她將溫玉送去了私塾。
私塾先生沒有單獨請到家裡的夫子精細,他講究背誦,堅定誦讀百遍便能自行領會的理念。
這些對溫玉而言,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於是,她逃課了。
私塾先生自然要告知溫娘子。
溫玉回家後,體弱的溫娘子第一次抄起棍子追著溫玉打。
溫娘子氣得不輕。
原本沒希望還好,可是突然有人跟她說,溫玉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她不由得就產生了奢望。
她希望溫玉光宗耀祖,溫玉怎麼能逃課呢?
【6歲:你的母親因病去世。】
急劇消瘦時,溫娘子心知,她熬不過這個寒冬了。
那段時間,她口中反反複複都是同一些話語。
“阿玉,你答應娘,絕不成親。”
“以後收個義子,將溫家傳承下去。”
“阿玉,你聽話,溫家的香火不能斷,這樣我才對得起你爹,對得起溫家列祖列宗。”
溫家不缺金銀,房間角落擺著滿滿兩個炭火盆。
溫玉的額間緩緩冒汗,她握著溫娘子冰冷刺骨的手,垂下睫毛,沉默不語。
私塾裡其他孩子還在簡單背誦時,溫玉已經能理解那些字裡行間的深意了。
她好似套了個小孩的殼子,而內裡正在快速成長為一個成人。
溫玉不是不能答應溫娘子,她隻是不懂。
怎麼就是為了溫家香火?怎麼就是為了對得起父親?怎麼就是為了溫家列祖列宗?
她就不能,為她自己嗎?
世間男子多薄幸。
溫玉絕不會將未來寄托在一紙婚姻裡。
可她望著溫娘子著急的神色,卻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緩緩應了下來:“好。”
溫娘子頓時放鬆下來,她再次惋惜:“阿玉,可惜你不是男子。”
溫玉不解。
怎麼就可惜呢?
這人世怎麼如此偏見。
隻男子才能繼承家業,隻男子才能進入祠堂上香祭拜。
難道,也隻有男子才能出人頭地嗎?
溫玉的野心正是這時候冒出來的。
她想出人頭地,她想位極人臣,她甚至想大逆不道。
隻是不知,若是那時候溫娘子還在,還會不會說上一句:可惜阿玉不是男子。
車廂內,溫玉還閉著眼和一堆文字一起回憶往事時,馬車已經被驅著進入了溫家。
溫夏輕聲提醒:“少爺,到了。”
溫玉立時睜眼,那塊發著光的區域通人性似地馬上縮小成一個點,安安份份地待在溫玉視野的右上方。
溫夏將馬車停在了溫家正門前,溫玉下來後,他才要驅著馬往後門進入馬廄。
溫玉沒急著進家門,反而仰頭靜靜望向上方掛著的溫家牌匾。
溫娘子確實沒能度過那個冬季。
大概是回光返照時,溫娘子精神頭好了不少。
她似乎突然醒悟過來,想起來女扮男裝去科舉的種種風險,她拉著溫玉說:“阿玉,你彆去科考了。”
溫玉心裡搖搖頭。
不行的,她要考,她要成為狀元,她想成為權臣。
等未來、或者躺在墓地時,她定要讓世人知道,女子也是極為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