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進醫院的楚黎除了右手幾道傷口人並無大礙,簡單包紮處理後,便又馬不停蹄趕去了派出所做筆錄,從醫院出來的楚黎神色鬱鬱,隻沉默著偏頭望向車窗外。
楚黎本就不怎麼愛說話,加上入職沒幾天,跟公司所有人都不大熟,受公司指派陪楚黎前往醫院的小年輕林小波坐在副駕駛,正通過後視鏡默默觀察著略顯憂鬱的楚黎。
說實話,林小波對楚黎印象不怎麼好,不止是他,公司其他人亦是如此,雲景是個設計公司,時常需要開會討論反複修改設計方案,新來的楚黎總是一個人默默坐在角落,幾次被點到名發表意見也是惜字如金。
林小波跟楚黎都在於麗手下做事,上班時間楚黎摸魚玩手機,下班到點就走他看得清清楚楚,微信公私分明,下班之後工作消息打死不回,與自己工作無關的事諸如跑腿打印,她是一點兒不做,拒絕起人來得心應手氣兒都不帶喘,楚黎顯然對職場規則有一套自己的邏輯,跟雲景大多數被資本摧殘磨去了棱角的打工人不一樣。
林小波是個工作七年升職在即的老員工,跟楚黎不是一路人,根據他對雲景的了解,楚黎這樣的人絕對通不過實習期,既然楚黎在有意與所有人保持距離,林小波便也不刻意上趕著搞社交,心下雖組織了幾句安慰的話,猶豫了片刻還是咽了回去。
上午十一點陽光正好,避開了早高峰和午飯時間,馬路上略顯空曠,出租車一路向北疾馳而去,林小波雖懶得搞社交,但並不妨礙熱情好客的出租車司機關心這位醫院門口上車的患者。
“小姑娘手受傷了?”
楚黎隻“嗯”了一句便沒了聲音,楚黎的冷漠並不影響司機的關心:“弄傷了手很不方便哎,而且你這傷得還是右手,怎麼受的傷呀?”
車內陷入了一陣良久的沉默,就在司機以為自己問了什麼不該問的正兀自忐忑時,楚黎低聲道了句:“抱歉,我想安靜一會兒。”
“啊!不好意思。”司機頗有些尷尬回望向身側的林小波,林小波對此早有預感,向司機施以“抱歉、理解”的眼神,司機心領神會,默默閉上了嘴專心開車。
這就是楚黎,不怎麼招人喜歡的楚黎。
被楚黎“低氣壓”籠罩的出租車好不容易開到了目的地,林小波準備付錢時,卻發現楚黎早就用僅剩的左手艱難扒拉著手機掃好了司機付款碼,秉持了一慣的“自己的事自己做,能自己做據絕不求人,自己做不了就不做”原則。
林小波再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多餘,要不是於經理囑咐他跟著楚黎,他是真不想來。
楚黎與林小波走進派出所,隱約聽得裡麵傳來一個女人聲嘶力竭的哭喊聲,林小波一愣,下意識望向楚黎,而楚黎對此卻仿佛置若罔聞,隻默默坐在了工作人員安排的座位上,等待辦案民警前來問話。
楚黎低垂的長發遮掩下,側臉還有幾道被抓傷的紅痕,剛剛在醫院不明顯,現在那些紅痕腫了起來,顯得格外刺眼,其中有一道傷痕,甚至劃至楚黎眼尾,再往上一點,就要累及眼球。
林小波原本打定主意不與楚黎做無謂的社交,但看到這樣一個比自己小的年輕姑娘,頂著一臉傷一個人坐在那兒,他又有些於心不忍,磨蹭了幾下林小波上前坐到了楚黎身側:“那個……你要不要喝水,我去倒點兒水來。”
楚黎搖了搖頭,低聲道了句“謝謝”,林小波猶豫了一下又道:“對了,你要不要通知家裡人來接,你受了傷,一會兒事情辦完了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就在林小波以為自己的“關心”又石沉大海之時,一個輕輕的“嗯”複又自楚黎口中傳出,根據林小波對楚黎這幾日的觀察,每當她說出這個字的時候,便代表著她不想說話。
“我就不該多嘴……”林小波心下懊惱了一瞬,轉過身去掏出了手機不再搭理楚黎。
公司群有條不紊推送的全是工作消息,而幾個八卦群除了關於“打架事件”道聽途說的猜測,也沒什麼特彆的消息,林小波在醫院忙前忙後的時候,於麗發來了幾條信息,他還沒來得及回,點開消息,赫然聽到這樣一句語音:“楚黎沒什麼事吧?要是沒事,一會兒帶她回趟公司辦離職。”
語音太快,林小波來不及按下暫停,楚黎隻眼睫輕輕顫了顫,既沒有出聲也沒有反應,林小波慌亂的舌頭正準備組織幾句解釋安慰的話,辦案民警來了,林小波不得不閉上嘴收起了手機。
林小波早有預感楚黎在雲景待不長,但卻沒想到這麼快,更令他覺得莫名其妙的是,於麗為什麼不直接發消息給楚黎,卻要拐彎抹角發消息給他。
這種傳達壞消息的“惡人”角色,為什麼要他來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