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波的問詢結束後,楚黎正好也完成了問詢,二人前後腳離開派出所時,審訊室一側的房間走出一個身著便服身形頎長的警察,他一邊接過蘇洛整理送來的筆錄,一邊麵色凝重打開手機,點開了H市警方剛剛傳來的,一樁兩年前的“大學生跳樓自殺案”。
“白副隊,吳美芳確實患有精神疾病,現在拒不開口,身上也沒有手機,她家裡人都不在了,沒有法定監護人,要聯係社區處理後續嗎?”
白瀚宇是北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副支隊長,昨晚局裡接到了商業園負責人的報案,聲稱一個新來的看倉庫的保安今天怎麼也聯係不上,找人去家裡一看,那人竟然死了……
而更詭異的,人死了少說半個月,但這段時間,這人的工牌刷卡記錄顯示他一直在上班。
白瀚宇忙活了一整夜,今早又收到了城北派出所所長的電話,兩起本看似沒什麼關係的案子,卻是因為一個“人”,聯係在了一起,頂替死人身份上了半個月班的人身份確定了,就是刺傷楚黎的嫌疑人吳美芳,離異多年的前夫方建國。
白瀚宇望著楚黎與林小波保持距離一前一後離開派出所後,若有所思垂眸繼續看向手機的文件。
死者:方昊。
正是今天對楚黎揮刀相向的嫌疑人吳美芳的兒子……
“她覺得是我殺了方昊。”
楚黎的回答與嫌疑人吳美芳所言一一對應,唯一的不同是,楚黎改了名字,從前的她,叫做楚安安。
據吳美芳的交代和警方手上掌握的信息證明,這樣的“騷擾”已經是第三次,也是最“激烈”的一次,吳美芳是存了必死之心找上的楚黎。
方昊自殺是板上釘釘的案子,四年前楚黎大學所在H市警方做過詳細調查,儘管之後方昊的家人多次提出上訴,都被法院駁回了。
崩潰之下的吳美芳自那之後精神漸漸不受控製,幾次“劍走偏鋒”試圖傷害楚黎,為躲避其糾纏,楚黎大學畢業後選擇了離家千裡的北市工作,試圖遠離紛爭重新生活,沒想到還是被吳美芳找上了門。
白瀚宇收起文件,長腿一邁拎包便走,蘇洛與劉城忙跟了上去,一個開車,一個負責聯係局裡其他人準備開會。
“剛剛你也聽到了,於經理讓我帶你回去辦離職。”事已至此,林小波不打算拐彎抹角。
警方雖沒有說什麼,林小波卻是個會腦補的,問訊加上自己在出事時隱約聽到的幾句隻言片語,心下已將整件事猜了個七七八八,加上他豐富的社會八卦新聞加工,一個“牽涉糾紛、性格古怪”的冷漠涉案少女的形象與楚黎不謀而合。
一時間甚至楚黎的“拒人於千裡之外”都有了“合理解釋”,林小波對楚黎本就不多的友好直降為冰點,這一刻他已經懶得管楚黎情緒怎麼怎麼樣、傷口疼不疼,一心隻想完成公司交給他的任務。
楚黎依舊低垂的眼睫,麵上沒有一絲情緒波動:“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下午我會去公司。”
“今天麻煩你了,謝謝,你有什麼因為我花的錢,把賬單發給我就好,我轉給你。”
普通人在遇到這種事的時候就算不哭,至少也得驚訝一下,楚黎第一時間卻隻想著撇清與旁人的關係,林小波一邊心中暗自感慨楚黎萬年不變的冰山臭臉和超強的心理素質,一邊愈發加深了對楚黎“涉案危險人員”的設定。
“那你記得跟於經理說一下,你家在哪?我送……”之後的話尚未說完,派出所門外駛過一輛保時捷,熟悉的“炫富”氣息撲麵而來,之前的不確定的事瞬間水落石出,林小波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沒做警察可惜了。
楚黎上了四天班,這位西裝革履戴著金絲眼鏡,頗有幾分斯文敗類氣質,長得還算不錯的“富二代”程遠就來了四天,每天準時等在公司樓下,楚黎下班就跑,還都不走正門,怎麼看怎麼奇怪,真相果然被林小波猜對了,這倆人就算不是情侶,也絕對是有關係的。
但這兩人顯然關係不怎麼樣,或者說,跟楚黎這樣的人在一起,是個人都很難維持一段良好的正常男女朋友關係,“富二代”來是來了,還沒來得及下車,楚黎打的車也到了。
“我幫你也打了個車,車牌號發你了,我先走了。”楚黎匆忙往另一側的網約車方向走去,“富二代”似是想攔住楚黎,大約又被楚黎身上的血跡嚇到了,伸出的手猶豫了一下收了回去,隻衝楚黎說了幾句話,目送其離開了派出所。
林小波杵在一邊,頗為尷尬衝程遠點點頭,正準備離開,卻見程遠衝自己招招手走了過來。
“這位先生,您是楚黎的同事吧?方便聊幾句嗎?”
當所有人離開派出所後,對麵花園小路上一閃而過一個人影,那人戴著帽子口罩,一張臉被遮得嚴嚴實實,手上提著一個手持旅行袋,招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楚黎徑直去了趟離家最近的商場,她的眼鏡在打鬥中被踩碎了,奇怪的是,驗光的時候,她的左眼無論怎麼調,都看不清機器前那一排E,驗光師也覺得有些奇怪:“姑娘,你最好還是去醫院檢查下吧。”
“麻煩你先按著我之前的度數,配個差不多的眼鏡,我的眼鏡壞了,沒有也不方便。”
“好吧,你一定記得早點去醫院檢查,眼睛的事兒可耽誤不得。”驗光師似有若無打量的目光自楚黎麵上傷痕劃過,轉身去了內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