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大半天車的白瀚宇也趕到了D市,找到了方建國位於D市郊區的家。
D市屬於沿海旅遊城市,早年開發過一批海邊房地產,吸引了大批外地人前來投資,然而誰也沒想到,房子建了一批又一批,D市卻沒有因為沿海旅遊而發展起來,房子大批空置,當年買了房子的那批人來這裡住的少之又少,平時租也租不出去,賣更是想都彆想,方建國父母早亡無牽無掛,跟吳美芳離婚後,他便隻身一人回到老家D市,租住在這片“鬼樓”之中,平時靠打零工生活。
這是一座隻建造了一半的小區,物業隻負責收一下垃圾,其它一概不管,水電出了問題得自己請人來修,小區裡處處雜草叢生,到了晚上,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黑暗中隻零星幾盞微光,故而這裡也被稱之為“鬼樓”。
推開房門,一股發黴潮濕腐朽的氣息撲麵而來,這是附近空置房屋的通病,這裡的一切都很容易發黴,特彆是沒有主人的空房子,客廳那隻沒有脫落的吊燈,昭示著這座房屋的主人,並沒有將這裡遺棄。
走進主臥,床上用品都被打包收在牆角一個塑料編織袋裡,房間空空如也,隻衣櫃還留著幾件褪了色早已不合時宜的衣服,同時被留在衣櫃的,還有一遝舊報紙。
報紙是兩三年前的,無一例外都與“方昊自殺案”有關……
2019年11月31日,H市下起了大雪,期末考試在即,學生們忙裡偷閒,由學生會牽頭組織舉辦了一場盛大的COS舞會,隻要出示學生證即可參加,到了傍晚,學校裡多了許多身著奇裝異服的學生,他們三兩成群向著學校最大的體育館嬉笑打鬨而去。
誰也沒有注意到體育館旁邊實驗樓樓頂之上,顫顫巍巍立著一個人……
彼時北區男生宿舍樓319的三人卻焦躁不已,他們的舍友方昊七天前被學校取消了保送資格,自那之後,方昊便離開了學校沒再出現,他們本以為方昊回家了,直到他們剛剛接到了方昊母親的電話。
方昊既沒有回家,也沒有跟任何人聯係,就這樣毫無聲息的消失了。
方昊品學兼優又經常幫導師做事,突然被取消保送本來就夠魔幻的,這種時候人突然又不見……方昊的母親已經報了警,宿舍幾人越想越擔心,準備出去幫忙找人。
三人披衣出門後沒多久,一條爆炸性的消息雪片般在H大的每一個人手機裡迅速傳播開來:實驗樓有人跳樓,死者正是經管係大四的學生方昊,人當場死亡,已經被拉走了。
參加舞會的學生大多都看到了倒在血泊裡的方昊,一時間方昊被取消保送資格的事再度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學生們一致要求學校公布處理方昊的原因,在他們看來,學校的沉默就是“不公正處置學生”的實證,方昊的悲劇與學校脫不開乾係。
群情激奮流言越傳越離譜,學校內網適時有人貼出了這樣一則消息:校方的沉默和經管係係花楚黎的無情拒絕,或為壓垮方昊的最後一根稻草。
緊接著,楚黎冷臉站在實驗樓頂漠然看向方昊的照片被傳了出來,而方昊的手機也在事發現場被找到,據爆料人稱,方昊的母親將手機複原後,發現方昊死前給楚黎打了7個電話都是未接,直到第八通電話被楚黎接起,通話時間2分14秒。
那之後不到十分鐘,方昊從樓頂一躍而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這樣的巧合很難不令人懷疑,一時間輿論風向驟變,眾人討論的重點從方昊被取消保送轉移到了楚黎和方昊的愛恨情仇上來。
沒多久,校方聯合警方發布了一則聲明,稱方昊自殺屬個人行為,與楚黎亦或是校方沒有關係,。
而那時的楚黎,已不堪流言侵擾,申請休學離開了學校。
報紙上關於“方昊自殺案”的新聞這些天白瀚宇大致都看過,在這些舊報紙中,把漢語發現了一則被紅色珠筆圈出來的廣告:深藍療養院,讓您的“心”,找到回家的路。
廣告發布時間:2020年9月15日,楚黎當時就住在這裡。
白瀚宇盯著廣告似是想到了什麼,而後猝然回眸,目光落在衣櫃裡發了黴的舊衣物之上,白瀚宇從裡麵扒拉出了一件深藍色舊T恤,T恤正麵右下角印著一隻已經被洗得有些發白的卡通鯨魚,T恤背麵印著幾個大字:深藍療養院。
“白副隊!你過來看看。”劉城的聲音自次臥傳出,片刻後,白瀚宇與劉城看著床下一個旅行箱蹙緊了眉頭,箱子有些年頭,外圍長滿了黴菌,箱子裡麵裝著方昊從幼兒園到高中所有獎狀的照片,照片背麵,大都寫有方昊的親筆留言。
“爸爸,你什麼時候來看我?”
“爸爸,今年我過生日你會來看我嗎?”
“爸爸,新年快樂。”
……
從方昊小學三年級起,每年1-2張獎狀,再後來,還有各種競賽考級證書,但從這些獲獎經曆來看,方昊的確擔得起H大學霸的名頭。
“取消保送,對這種好學生,打擊確實挺大……”劉城邊張羅整理物證,一邊拿起壓在照片下麵的牛皮紙袋。
紙袋跟照片一樣被套上了塑料袋,保存的相對完整,袋子裡裝著的,還是照片,而照片裡唯一的主人公——是楚黎。
楚黎身著白色改良版病號服,所處位置是一間陳設簡單窗明幾淨的房間,從拍攝角度看,應該是偷拍,如果白瀚宇猜得不錯,照片裡的位置,就是深藍療養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