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燈結彩,鮮紅的燈籠掛在宅院的門口,天已經大亮,陽光落下絲絲縷縷在地麵上。
清晨的傅府此刻一切看起來都格外的喧囂熱鬨。
門口絡繹不絕。
鞭炮聲在耳邊響動,劈裡啪啦的混成一塊,議論的聲音被蓋過去。
遠遠的便看見領頭騎著高頭大馬的中年男人,身上穿著喜服,臉上帶著笑容擠出一絲一絲的褶皺。
他背後的轎子安穩的前行著,伴著嗩呐的高鳴。
所有人臉上都寫著喜氣洋洋,唯獨那喜紅色的轎子旁邊坐在馬上的傅君屹。
表情一片漆黑,宛如吃了大便。
圍在門口看熱鬨的眾人最是喜聞樂見這場麵,抬手捂著唇邊,壓低了聲音討論著。
“看看那小子的臉色…哈哈哈哈…真囧…”
“聽說這娶進門的壓根就是一個小子…一個小子惹得父子倆爭風吃醋,還真是紅顏禍水…”
“說不定是人家傅老爺玩膩了…想著換換口味?”
“現在這世道倒是亂,什麼都能娶進門來了…”
“……”
鞭炮聲依舊蓋住了紛亂的議論,所有人都注視著一行隊伍停在了傅家大宅門口,坐在馬上的中年男人下馬,將背後轎子的門簾輕輕拉開。
抬手扶著裡麵穿著大紅色喜袍的男子出來,鳳冠霞帔,極其隆重。
蘇秉文被迫蓋著喜蓋頭,他看不見周圍的紛亂,隻能聽見嘈雜攪拌在一塊兒的人聲。
舊時代,所有人為熱鬨一擁而上,討個好彩頭,擁簇著新郎和新娘,往傅家大開的宅門走去。
歡呼喝彩的聲音貼在耳邊。
不知道是誰伸手拉了一下蘇秉文的肩膀,他原本被扶住的步子有些不穩,往旁邊倒去的時候,突然有人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聲音貼在左耳,低沉的飄來,帶著虛偽的笑意。
“蘇先生還真是言出必行…一點也不等人啊。”
那聲音極為熟悉,但奈何隔著紅色的蓋頭壓根看不清對方的容貌,視線隻落在對方靠近的腳上。
一雙黑色皮鞋,和一小截的西裝褲腿。
空氣中隱約浮動著淡淡的檀香。
蘇秉文站穩了身子,還沒開口說話,那扶住他手臂的人便把手鬆開,頃刻間便聽見傅成河帶著諂媚的笑的聲音。
“宮少怎麼有這個閒心來討一杯喜酒?”
“傅老爺這是不歡迎?”
宮時宴聲音淡淡的飄來,此刻隔得有些遙遠,蘇秉文眼睫輕輕顫抖了一下。
他怎麼會來?
宮家和傅家一向是沒有交集的,宮時宴怎麼會親自來傅家吃一位無足輕重的姨娘的喜酒?
蘇秉文心下愈發警惕。
在被人簇擁著進入內堂,完成所謂的三叩九拜,在大堂中央,突然有人高喊一聲。
“送入洞房…”
四周便嘻嘻哈哈的鬨成一塊兒,嗩呐的聲音在此刻拉響,像是注定著這個時期嫁入深宅大院的新娘們悲慘而痛苦的一生。
前廳熱鬨非凡,宅院內死氣沉沉。
傅宅大夫人去世的早,靈牌擺在喜房的正堂,從那黑白色的相片裡,隱約透出女人幽怨的眼神。
蘇秉文被這喜蓋頭弄的煩躁不安,他獨自一個人坐在喜屋內,耳邊可以聽見外麵熱鬨敬酒的聲音。
將蓋頭一把揭下,視線在屋子裡掃了一圈,恰巧和正中央擺著的黑白相片對上。
這傅成河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自己花心,又娶了一房姨娘,還硬生生拉著死去的老婆來見證。
一開頭就給個下馬威,暗示著如果不乖乖順從,便要被惡鬼纏身,終身受其煩擾。
蘇秉文站起身來,他將蓋頭隨意的扔在地上,慢悠悠的踱步到那黑白相框麵前。
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
他的聲音冷淡。
“我可不喜歡你男人,我瞧中的是他手中的權利,不過是互相利用。”
說完這句話之後,屋子裡燃起的紅色燭火微微晃動,四周沒有開窗,這燭火晃動的詭異。
蘇秉文覺得有些無趣,他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盤算著接下來的路。
他或許要先取得傅成河的信任,然後慢慢的從他手中接洽過來所有的事物。
傅君屹和傅明祿隻是兩個繡花枕頭,不堪重用,整天遊手好閒,無所事事,這麼龐大的產業落在他們手裡,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蘇秉文向來就是個有野心的,他已經不滿足於成為一個小小戲院裡的頭牌。
他要將所有的時機都握在自己手裡。
大門是這個時候被推開的,或者說是被一腳踹開的。
外麵繁雜的議論聲一瞬間湧進屋子裡,蘇秉文抬頭和對方對視了一眼。
男人身上通身酒氣,臉頰泛著點不正常的紅,身上穿著的衣服顏色襯托的他愈發像是一個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修羅。
他獨自一個人闖進這婚房,將大門用力的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