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長木桌對麵的警官抬起鋼筆尾敲了敲桌麵,目光慢悠悠的落在一邊長椅上憤起的紈絝。
“安靜點。”
在這世道他們這些處在黑白交線的職位難免受對方地位的影響,那紈絝算不得是好惹的,但傅家這位最近風頭正盛的四姨娘也不是個軟柿子。
權衡利弊這件事情著實有些苦惱。
旁邊幽黃的燈暗落在桌麵,將人投下的影子拉長。
那紈絝被嗤了一聲,懨懨的低垂下腦袋,餘光還一個勁不甘心的瞪著旁邊的洛唯昭。
“我爹爹馬上就來…”
他的聲音才落下,他聽見了從外麵傳來的皮靴踩在地麵上發出的清脆聲響。
兩眼放光的望出去,就看見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子,身形極長,眉目英俊,唇角帶著點假笑。
懶洋洋的開口,聲音飄進屋內。
“你爹爹來了。”
宮時宴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他說話的聲音懶散,低沉的嗓音在空氣中飄蕩。
在抬起長腿跨進屋內的時候,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那滿臉包紮著紗布的紈絝一雙圓溜溜的眼珠子瞪出來,片刻之後臉色漲的通紅。
“哪來的龜孫子!誰允許你冒充我爹的!”
聲音才落下,就看見從那高大男子背後躥出來的自家老爹,方才被男子高大的身形穩穩地遮擋住。
聽見自家不孝子說出來的話,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甩在了那紈絝的臉上。
“閉嘴!”
“宮少爺當你爹你也隻能認!”
老子胸口也憋著一股氣,可偏生對方不是個好招惹的,最近港口的運輸還有求於人……
屋子裡的鬨劇結束在宮時宴跨進屋內的時候,蘇秉文原本低垂著的眉眼突然輕輕抬了一下,他扭頭看過去。
恰巧和男人對視上,對方的眼神直勾勾的,牢牢的鎖住在他的臉上,在視線接觸的一瞬間,宮時宴輕輕挑了一下眼尾。
空氣中彌漫著一絲不可言說的曖昧氛圍,蘇秉文率先收回的視線,他目光盯在地麵上。
從宮時宴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見他小半張側臉,往下是纖長白皙的脖頸。
睫毛輕輕顫抖著,這點昭示著主人看似平靜的表情下一絲隱藏的極深的不平靜。
裝作不認識自己?
宮時宴笑著走過去,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小沒良心的…”
男人帶著笑的聲音才落下,周圍此起彼伏的目光就投在他們身上。
不僅僅是洛唯昭的目光。
蘇秉文一瞬間覺得太陽穴抽搐著疼,他臉上掛起一絲假笑,仿佛才看見宮時宴的臉。
“宮少來這裡可是要處理些什麼事?”
對方壓根不上套,雲淡風輕的坐在了一邊的長椅上,緊緊的挨著蘇秉文的肩膀。
指尖卻是輕輕敲擊了一下木桌的桌麵,旁邊昏黃的油燈晃動在他修長的指節上。
“我來接他的,不是要保釋人?”
坐在桌子對麵的警察抬手擦了一下額角的汗,警察署和宮家的關係本就匪淺,這大少爺突然登門拜訪屬實讓人招架不住。
他收起手上的筆記本,才站起身來,準備將這位閻王爺送出去。
就看見從門外匆匆跑進來的一行人,今天的第三波。
傅君屹回府的時候就聽說蘇秉文去戲院後被帶去了警察局,說是和人鬨了矛盾。
就他那細胳膊細腿的,能揍得過那肥頭大耳?
幾乎來不及反應,身體率先下達指令,直接頭也不回的衝出了府,一路火速趕到了警察局。
衝進來的時候,恰巧看見了屋子裡坐的滿滿當當。
各路神仙,儘顯神通。
蘇秉文乖巧的坐在長椅的中間,被旁邊兩個高大的男子夾著,白嫩的臉上寫滿了單純無辜。
一雙漂亮的眼睛看過來,怎麼都像誤入虎口的小綿羊。
反觀旁邊氣勢洶洶坐著的兩人。
傅君屹第一次對於洛唯昭的身形體格有了新的認識,或許是在旁邊蘇秉文的襯托下,顯得愈發人高馬大。
宮時宴臉上依舊帶著狐狸一般的假笑,看人都帶著點輕蔑的味道。
大廳一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麵麵相覷,蘇秉文愈發覺得腦殼疼。
這些人到底都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您又是來乾什麼的?”剛從椅子上站起來的警官掃了一眼傅君屹的臉。
“也是來保釋的?”
說出這句話之後,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宮時宴的臉。
在看見那位活閻王平靜的表情後,愈發的覺得今天怕是攤上了一塊燙手的洋芋。
得想辦法先甩出去。
“大概的口供我這邊已經錄的差不多了。”警官清了清嗓子,然後視線在宮時宴和傅君屹臉上停留片刻。
“你們誰跟我進來簽字?”
聲音落下,傅君屹眯了眯眼睛,他率先開口。
“四姨娘當然得傅家的人領走,哪有外人帶走的道理。”
他說著便跟著警官進入到了內間,生怕被搶了風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