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朣在心裡暗忖:這世界也太小了吧。
見觀朣搭理自己,談由得寸進尺地開口:“那個,一起吃個飯吧。”
聽到這話,觀朣的白眼簡直要飛到天上去了。今天是怎麼回事,她就想好好地回去和淩夏窩在23度的空調房裡看著綜藝吃著螺螄粉,怎麼一個個的都來擾亂她的計劃。
“不了,我待會兒還有事情。”當觀朣麵不改色地說出這句話,她感覺身後的師兄像是沒忍住那樣笑出了聲,等觀朣轉過頭去看,師兄眼底已恢複清明。
“你在躲我嗎?”談由正經八百地提問。
觀朣看到一臉無辜的談由,隻覺得可笑,冷靜地反問道:“我為什麼要躲你!”
談由似乎沒想到觀朣會這樣反問他,表情一愣,委屈地說道:“我隻是覺得我們好久沒見了,想一起吃個飯而已,你的反應會不會有些……大!”
觀朣覺得自己的怒氣即將攀升峰值,和談由在一起時,他就經常這樣。明明自己沒有做什麼,他卻還是會在外人麵前對自己的情緒妄加評論,剛開始她還會解釋,但這並不會得到大家的認同,反而會像哄無理取鬨的孩子一樣敷衍地將此事略過。
想到以前的事情,觀朣的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嗓子變得澀澀的,發不出聲音。
她當時和談由在一起的時候談得轟轟烈烈,結束的時候也鬨得轟轟烈烈。兩人原本打算報同一所大學的,可事事終不遂人願,最後她連高中畢業典禮都沒有參加。
認識的人都跑來問她為什麼好好地都到了見家長的地步,卻非要和談由分手。那會兒大家傳她分數隻能上大專,傳她不同意談由搞樂隊,還有傳她移情彆戀和彆人睡了。
他們傳得跟真的一樣,為了不擾他們興致,觀朣一句都沒解釋。那時淩夏還罵她軟弱,不知道為自己爭辯。
可是這又乾軟弱什麼事兒呢,在她被詆毀的時候,另一個當事人不是也一句話都沒說麼,更何況那些人將細節都補充得如此完整,她解釋那麼多又有誰信呢,大家不過會再一次把她當做無理取鬨的孩子一樣,胡亂敷衍過去,真相在他們眼裡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觀朣站在兩人中間,差點以為自己情緒又要失控的時候,顫抖的手突然安定下來。她低下頭,看到師兄握住了自己手。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隻炸毛的貓被信任的人撫摸後,炸起的毛瞬間變得軟塌塌的畫麵。
她恢複了日常的冷靜,變得閒適起來,學著他的語氣回嘴:“你也太敏感了吧。”
話落,電梯到達三層,看著手握節目海報的談由走出電梯,觀朣似乎明白談由來電視台的目的。彼時陳祝已經放開了觀朣的手,觀朣注視著談由的背影,忽然覺得不能就這樣結束。
“現在不擔心談戀愛會影響前途了嗎!”
觀朣說完這句話,俏皮地聳聳肩,淡然地看著轉過身的談由。不過她沒想到的是這句話的殺傷力這麼大,談由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她倒是第一次見到談由這個表情,以前在一起時他總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仿佛天塌下來也驚擾不了他。
待電梯門關閉下達負一層,觀朣終於放鬆下來,這會兒才想到陳祝一直在身旁。
“剛才……”
電梯門打開,陳祝走了出去,觀朣想要表示感謝,自然而然地跟上陳祝的步伐。
“餓了,先吃飯。”聽著身後跟上來的腳步聲,陳祝放慢了腳步。
“啊?”反應過來的觀朣推辭道:“不用了,師兄。”
“如果你能堅持的話,我當然沒意見。”陳祝淡然地瞄了一眼觀朣,顧自朝車子的方向走去。
原來他發現了,觀朣心想。剛才在電梯內看到談由後,她的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並不是因為她想起那段黑暗無光的感情,而是低血糖。
心裡一直在叫囂著反駁的話,舌頭卻像打了麻藥一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她已經明顯地感覺自己的反應變得遲鈍。低血糖來得如此迅猛,雙腿開始軟乏無力。索性放棄反抗,乖乖地跟在陳祝身後。
上了車之後,陳祝等待觀朣係好安全帶,接著朝她伸出手,手掌上躺著一枚巧克力,是她平時低血糖時經常吃的那種。
觀朣默不作聲地撿過他手心的巧克力塞進嘴裡,之後便扭過腦袋看向窗外。天知道她都要窘死了。
腦子裡一直糾結要不要問他是不是和她一樣是被節目邀請的嘉賓。她這麼想著時,他已經走了過來,手裡還握著一瓶水。
觀朣迅速低下頭把目光聚集在菜單上,這家菜館是之前導師經常請他們吃飯的地方,觀朣尤其愛吃這家的麥芹炒牛肉。她先點了麥芹炒牛肉,之後又隨便點了幾道菜,這才裝作鎮定的樣子把菜單遞給他。他在接過菜單的時候,另一隻手遞過來剛擰開的水。
看著水瓶上“葡萄糖補水液”幾個字,觀朣有片刻微怔。她以為剛才到飯店門口他要去見什麼人,才會在下車後讓她先上來點菜。
“葡萄味!”抿了一口手中常溫的葡萄糖補水液,觀朣驚喜地叫出來,隨即反應過來自己的聲音有些大,下意識地看向陳祝,不好意思地捂住嘴。
陳祝合起菜單遞給一旁等待的服務員,聽到她的驚呼,轉頭將目光移向她。看著她那隻露出來的眼睛如星光閃耀一般,深邃的眼底浮起一抹很淡的笑意。
菜上齊後,陳祝陪著吃了幾口便撂下筷子,手肘撐在身旁的椅背上。他看著低頭安靜吃飯的觀朣,心底掠過一陣甜意。他看了一眼被冷落的涼拌木耳,不禁莞爾一笑,又重新拿起筷子,不緊不慢地撿出裡麵的香菜碎。
待香菜碎全部被挑揀出來後,觀朣偷瞄了一眼陳祝,發現陳祝正側目看著窗外,她才終於把筷子伸到那道涼拌木耳上。
兩人都沒有說話,這幅場景像極了兩年前的一個微風習習的下午,那時兩人因為疫情的關係,被迫住在一起,陳祝也是這樣給觀朣挑出菜裡的香菜的。
觀朣吃完最後一口米飯,放下筷子,抽出一張餐巾紙擦了嘴。陳祝的目光移向她,兩人四目相對。
“你還愛他嗎?”
陳祝毫不避諱地說出這句話,就和問“吃飽了嗎”一樣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