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宿舍樓,沒在門口看見陳祝,她順著樓前的道兒往出走,走到大路的轉彎處看到遠處陳祝從駕駛座上下來。
他一身淺灰色運動衣,頭發順順的,像是高中生一樣。
看著他疾步走過來,她停下腳步,站在原地。
待他走近,她把保溫桶遞過去,悶悶地說了聲:“謝謝。”
陳祝見她沉著眼眸,以為她沒吃,滯了滯,臉色瞬間不好看起來。然而接過保溫桶,感受到沒有之前的重量,倏然放鬆了。
從掛斷電話到現在,也不過四十多分鐘,她已經將五隻全部吃完了,想著應該是沒夠吃,他笑著解釋:“保溫桶隻能裝下五隻。”
觀朣歪了歪頭,視線落在保溫桶上,瞬間明白過來為什麼導師讓她把保溫桶給陳祝,原來不是讓陳祝帶給他,而是這本身就是陳祝準備的。
觀朣看著陳祝彎起的眼眸,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麼說。她輕咬著嘴唇上的死皮,思緒萬千。
陳祝還沒想好怎麼解釋剛才電話裡的事情,抬眸與她波瀾不驚的眼眸對視,翕動嘴唇,語無倫次地說起自己家裡的事情:“導師是我大舅,但我不是靠關係進來的,我家裡……”
說到一半,陳祝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什麼,緊閉雙眼緩了緩,再度睜開眼睛時看到觀朣嘴角似有若無的笑意,心裡更加慌亂。
兩人站在宿舍旁邊的道路轉彎處,身後有人騎單車過來,觀朣移開視線看向陳祝身後方,陳祝的視線一直落在觀朣臉上,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還未徹底轉過頭,胳膊感受到一道力,回過頭看到觀朣正握著他自然下垂的胳膊將他往裡推了推。
就在觀朣準備鬆手的時候,他反手回握住她的胳膊,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觀朣沒料到他會回握住她的胳膊,下意識地要抽回胳膊,卻被陳祝用更大的力度抓住。
抬眼望去,他如墨的雙眸恰如一汪清潭,水光閃閃。觀朣從未見過這樣的陳祝,像個被拋棄的小狗。
她剛到唇邊的話像水泥凝固一樣,將舌頭死死地壓住,發不出一點聲音。她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隻是怔怔地看著他。
不得不說,因為學校的不追究,她確實鬆了一口氣。長到現在為,完全是她一個人淋著風雨走過來的,她以為自己已經諳熟所有生活上的苦痛,也知道怎麼去安放,就是一個合格的大人;陳祝卻結結實實地給了她一榔頭,他把生活的苦痛扒開,露出社會最真實的一麵,這個時候她才明白自己隻是一個遇事隻會手足無措的小孩。
如果不是陳祝,她可能真的要被開除了。
她明明最討厭這些,可輪到自己,卻無法拒絕。
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
她好像更討厭自己了。
陳祝盯著觀朣,她那沉涼的眼神像是寒冰一樣落在他握著她胳膊的手上,他心裡一驚,頓時覺得渾身寒冷。
“觀朣,我……”他有些話不成句,磕磕絆絆地想替自己辯解,“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但是……”
劉今的導師從沒見過索言對那個學生這麼上心,這次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好好打壓他一番,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索言越著急他越不想放過。
觀朣被叫去談話時,研究生秘書也在,陳祝和她是在為觀朣打官司那件事認識的,他隻知道現在觀朣是陳祝師妹,卻不知兩人之間再深一層關係。
談話結束後,陳祝收到他發來的消息。他說觀朣這次懸了,之前查宿舍就查出來好多違規用品,大功率用電讓宿舍總電閘跳過幾次。
因為沒有發生嚴重事件,這樣的情況是屢禁不止,這次學校逮著觀朣了,談話前領導們決定可要把觀朣開除以儆效尤。本來請兩位導師隻是走個過場,導師卻各自發表了意見,現在領導們表麵說要重新商議,大概率情況不會改變決策。
她就在她眼前,明明他握著她的胳膊,陳祝卻覺得她好像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這樣害怕又沮喪的情緒瞬間淹沒了他,他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