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旁邊有個大十字路口，他坐在車上，等了兩輪紅綠燈，還不見轉彎。他扭頭看向窗外，旁邊車道的公交車駛入車站，那是通往隔壁學校的公交車。看著車上黑壓壓一片，他還在納悶不是放假了，怎麼那麼多人，公交車已經緩緩向左變道準備通過十字路口直行。

他的目光隨著公交車變道，忽然有種道不清說不明的預感讓他不由自主地轉過頭，看向右側的公交車站。

一臉愁容的觀朣順著路沿朝學校方向走去。

他不清楚觀朣怎麼會來學校，隻想著追上她。然而以此推算，估計還需要兩輪才能通過紅綠燈，他的手抵住門把手，想要就此下車的心蠢蠢欲動，卻忽然想起如果是觀朣的話，她一定不會這樣。

從小他的父親就告訴他，法律之外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他承認他不是一個正直的人，甚至乾了很多非傳統意義上的壞事，而他從不認為自己是錯的，直到遇到觀朣，他才發現以前的他有多麼卑劣。

他收回手，重新朝剛才的方向看去，卻發現已經不見觀朣的身影了。

自看到觀朣後，他的後背就沒辦法繼續踏踏實實的靠在後背上了。他在腦海推算著觀朣大概什麼時候會到學校，又推算他該怎麼才能趕上。

轉彎後道路變得順暢起來，大概三十秒看到學校東門的建築。一路上他的視線都鎖定在路邊，尋找觀朣的身影。

然而他一直到進校門，他都沒有見到觀朣。假期內，外來車輛可以進校，於是他改變了想法，讓師傅開車進校。

他需要先找到手機。

下車後，他疾步到自己車前，打開車門，他的手機正躺在副駕駛上。

拿到手機，點開屏幕，他是想先打電話給觀朣的，注意力卻被那則圖文消息緊緊抓住。

對方是之前在笑笑父親洗腳店內幫助過做法律谘詢的聾啞人，他發來觀朣被綁著的照片，讓他快點到南門見他們。

他回撥電話，對方卻一直處於關機狀態，他隻在笑笑父親的洗腳店內見過他一次，他聯係笑笑的父親，想要知道對方的去向。

笑笑父親卻告訴陳祝，他也很久沒見過他了。

他坐在車內，滿腦子都是剛才觀朣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緊接著便收到研究生秘書說觀朣可能要被開除學籍的消息。

觀朣第一次見到雙眼猩紅的像是要把眼前兩人活吞了的陳祝，她被嚇得不知道作何反應，隻知道必須阻止他動手。

裡麵門口坐著接聽電話的警察見外麵情況不妙，揮了揮手，示意旁邊的同事出去看看。

陳祝見警察出來，放開了揪著那人衣領的手。

那人向後退了一步，皺著眉，滿眼怯意，似乎是沒想過原來幫助他的律師現在反過來會傷害他。

警察出來，瞄了眼聾啞人，接著把視線落在觀朣和陳祝身上。

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頓了片刻，無奈地說了句：“都進來吧。”

幾人進入調解室，警察坐在中間，觀朣陳祝和那兩人分彆坐在長桌的兩側。

觀朣微微側目觀察著陳祝用手語和對方交談的樣子，放在腿上的雙手握緊又放開腦海裡一直浮現剛才陳祝揮拳的畫麵。

陳祝長著一張意氣風發的少年模樣，加上他又比她小兩歲，她經常會把他當作弟弟。然而剛才他周身散發著寒冷，那樣子，就是連她都感到害怕。

女警見觀朣雙眼失神，以為她還處於驚嚇之中，暗惱那天沒有再留留她做心理疏導。轉眼看了看陳祝，思量著要不要先讓觀朣回避，等談話結束再叫她進來。

觀朣報警的隔天，陳祝來了警察局一趟，當時同事把他帶到她麵前，他介紹自己說是觀朣的師兄，來了解情況，她還以為是學校安排的。現在看著正在用手語與對方討論的陳祝，又覺得他不隻是觀朣的師兄那麼簡單。

與對方談話期間，陳祝一直留意著觀朣的情緒，眼神不經意瞥到女警看著觀朣欲言又止的樣子，不顧還在用手語解釋的對方，轉頭看向觀朣。

“還好嗎？”陳祝低頭輕聲詢問。

觀朣的思緒猝不及防地被拉回，聞言她側目看向陳祝，隻見陳祝神色柔軟，哪有半點剛才在外麵凶神惡煞的神情。

她點點頭，“我沒事兒。”

話落，觀朣回過神，想起剛才陳祝接到了電話，原本還奇怪為什麼陳祝要讓她一起去，之後她接到警察的電話後，又自然地說要和她一起來警察局。

這樣想來，他接聽到的電話和她接聽到的電話說的是一件事情。

但是陳祝怎麼知道她報警了，又為什麼見到那兩人會情緒失控呢。

原本順下來的思路，又被打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