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手在錦帳的流蘇上停留了不知多久,終於放了下來,雲橙的心才算落回了腔子。
男子開腔:“蘭妹,這個房間乍一看真的很像你娘當時住過的,可是細一看,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李汀蘭沒有說話,隻含含糊糊咳嗽了一聲。
男子立刻關切地問:“你怎麼了?”
李汀蘭低聲說道:“沒什麼,好像有點涼,我們走吧。”
二人轉身往外走,男子道:“我把衣服給你。”
李汀蘭:“哥哥自己保重,不用太過憂慮焦心,我會儘力想辦法的。”
男子道:“我知道。”
房門被關上,二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燈籠的光亮也越來越弱。
雲橙和莫清歌不約而同避開了對方的身體,各自調整著呼吸,隻是還不敢亂動,生怕對方去而複返。
外頭的院門咣當一聲響之後,一切終於歸於沉寂。
二人不約而同從床上彈起來,跳下床。
二人眼神撞上,又慌忙地躲開,莫清歌罕見地先說了話:“今晚上還真是沒有白來一趟。”
雲橙誇張地活動胳膊,嘰裡呱啦說話,以求擺脫內心的不安:“這男子定然就是蝴蝶的主人了,原來大小姐早有心上人了,難怪要逃婚出走呢。她讓情郎莫要焦心,她來想辦法,莫非是想去跟夫人說,自己擇婿?哈哈,我看依她的性子,也真做得出來。”
莫清歌若有所思,並不言語。
雲橙看他神情凝重,便問:“大人莫非發現了什麼?”
莫清歌重新點燃了燈籠,對著玉像前前後後端詳了一會兒,對雲橙說:“拿不準的事,先不說了。走吧。”
雲橙性子最是好奇沉不住氣,偏偏碰上個喜歡賣關子的悶葫蘆,又氣又恨也沒辦法,隻好怏怏跟在莫清歌後麵,匆匆下樓離去。
* * *
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雲橙仍然睡得很香。
昨晚太累了,又吃了好幾番驚嚇,難免疲倦不堪。
然而一聲瓷器破裂的脆響,將她從夢中嚇醒。
揉揉眼睛,將寢衣扯過來套在身上,剛出房門,便看見一個小丫鬟慌慌張張跑過來。
她招手叫住,問:“怎麼回事?”
小丫鬟道:“夫人要給小姐訂親了。”
雲橙心裡直發笑,這大小姐這麼心急嗎?一大早就去跟夫人提阿惹哥哥的事了?
她剛想發笑,一看小丫鬟的臉色不太對,不像要辦喜事,倒像是要辦喪事。
雲橙趕緊問:“怎麼了,莫非夫人反對這門親事?”
小丫鬟搖搖頭:“夫人倒是不反對,小姐反對,說是寧死也不答應。”
這叫什麼話。
雲橙忽然覺得不對勁:“小姐訂親,是要訂給什麼人?”
小丫鬟道:“就是那個來辦差的錦衣衛長官,莫大人。”
什麼?
雲橙張大了嘴。
李汀蘭恰好風風火火走出自己房門,一眼看見雲橙,馬上招手:“妹妹,你快過來。”
雲橙心裡飛快地打著腹稿,磨磨蹭蹭走進李汀蘭閨房,被李汀蘭一把抓住手腕,腳不沾地扯進了裡間,伺候的丫鬟都很識趣,一路小跑退了出去。
李汀蘭刻意壓低嗓音,仍掩飾不住熊熊怒火:“妹妹呀,你那個情郎是怎麼回事,他莫不是瘋了?”
雲橙強笑著解釋:“我想一定是夫人看莫大人一表人才,才生出了這個念頭,等莫大人跟夫人解釋清楚,就沒事了。”
李汀蘭火氣更大:“你說什麼呀?是你那個情郎找夫人求親的,說什麼仰慕令千金品貌。他不是有你了嗎?還仰慕我什麼品貌,我一聽,簡直都要吐了。”
雲橙一聽,怒氣瞬間超過了李汀蘭:“什麼?他明明知道姐姐你已經有心上人了,還想橫刀奪愛?”
李汀蘭聽了此話,臉色飛紅,眼神充滿狐疑之色:“我……我有心上人了?他怎麼知道的?”
雲橙忽然結巴:“他……這個……是我告訴他的。”
李汀蘭不依不饒:“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雲橙繼續結巴:“我……我猜的。”
李汀蘭忽然眉開眼笑:“鬼丫頭真會猜,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你呢……既然這樣,還不找你那個情郎問罪去?”
雲橙將錯就錯,假裝怒氣衝衝:“我找他去!”
* * *
來到莫清歌的客房門口,莫清歌坐在餐桌前,對著一桌精致糕點和各樣稀粥,卻沒有用飯,附在淩風耳邊不知說什麼,淩風頻頻點著頭。
一眼看到雲橙,莫清歌先打了招呼:“找我有事?”
雲橙罕見地鐵青著臉,走進屋內,卻不說話。
淩風一看雲橙臉色,趕緊告辭出去了。今天也不知為何,莫清歌的心情和脾氣也是罕見的好:“吃了嗎?不然坐下一起吃?”
雲橙看著他一身飛魚服繡著五彩紋樣,襯著俊秀眉眼,通身上下,仿佛還真透著一股喜慶氣派,心裡怒火再也壓製不住,一拍桌子:“大人你是不是瘋了?”
一桌子精致細點在各自的青花瓷碟裡跳了一跳,大人的臉色卻紋絲沒動,慢條斯理地拿起象牙鑲嵌的銀筷子,夾了個牡丹花形的藕粉糕,慢慢嚼著:“你看我像瘋了嗎?”
“既然沒瘋,為何要向大小姐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