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新厭“舊” 第四位偉大者(2 / 2)

“仍在承受範圍以內吧。”

說出內心深處陳朽的秘密就像丟掉了一件久埋在床底的垃圾,孫乾丞微吐舌尖,眯起單邊眼睛擺出了個wink,曾經有多壓抑現在就會有多偷著歡愉。

“然後,雖說從我這個死板又過了時的神婆嘴裡可能吐不出幾句象牙來吧,但還是非常值得一提,不久前那道幻象裡實在有兩個地方十分可疑。”

她清了清嗓子,人們明白這是戲法師要分享一些舉足輕重的情報了,於是紛紛集中了注意力。

“首先,是火種神維蘇威的儀式環在原先基礎上多出了個倒五芒星,這有惡魔或是純粹的不吉利的含義……但用在神明的伴生物上,未免,有些太過兒戲了。老實說,假如是水平最頂尖的祭司這麼做了,甚至都有可能會引起神怒,招致滅族的詛咒,我真不太懂其中有什麼奧秘。”

“再者,便是關於大審判官的疑點了。”

她用指尖沿著桌麵上的圖形劃過,抽絲剝繭解構著其中錯綜混亂的脈絡。

“我也是剛剛才得出的結論,儘管經過了極為周密而精巧,幾近是天才程度的陣式融合,但仍可以看出——”

“——這枚玫瑰與荊棘之符,其實就是在生命之神崔格拉芙儀式環的基礎上,經過了數次修改後得到的人工產物。”

語落,孫乾丞眼中的金色光點重新凝聚成形,這一次,又對準了甘辛。

“這世上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嗎。”他垂下眼眉。

“我可沒忘記打進了這間屋子以後,一切交談和討論的源頭是誰。”符澤川同樣步步緊|逼著。

“先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孫乾丞胸有成竹般笑著,用事實與貿然的猜想相匹配,試探起了甘辛的底線,“您正式的全名應該是賈利羅格.特裡格拉夫,對吧?”

“所以……你他媽其實是個蘇國人?”

倒也不大難猜,符澤川早看出來他鼻子直挺而眼眶較凹,麵部輪廓清晰且體格強壯高挑,具有部分典型的東歐人特征。

“算不上,因為我不是主城人。”甘辛回答。

“這什麼意思?”

“以後你會明白的。”

“另外,我早囑咐過你的,孫乾丞。”甘辛既錯開了符澤川引起的新話題,也並未對戲法師的越界而感到勃然大怒,隻是語氣平和地向她提醒道:

“不要一提到那位就隻片麵地想到繁殖或者兔子的形象。大祖母是集生命、愛欲、死亡與藝術於一體的神祇,四者缺一不可,你可不能隻圖一時輕巧而省略掉這其中任何一項,傲慢和不嚴謹都是學者一生研究中最大的攔路虎。”

急促的鈴聲響起。

“哎呀,真是時不待人。”

他從駝色連帽衫腹前的大口袋裡取出手機,關掉了鬨鐘,那件衣服比他實際的體型要寬一圈,鬆垮的衣擺大大咧咧垂著,衣袖也是長到能蓋住半個手掌的地步。

“這些‘瘋言瘋語’有讓各位的大腦感到過載嗎?稍作休息一會兒吧,適當留白後的謎底才顯得更動人心弦。”

甘辛兩手揣兜,開始小孩子一樣地前後搖晃著身體,時而腳跟、時而腳尖著地,饒有興趣地觀察著遭到戲弄了的眾人的反應。

而符澤川也已差不多習慣了甘辛耍的這些小把戲,知道這家夥就是個沒正形的人來瘋,你越是上鉤他就越高興,於是就從他眼皮底下起身離開了影音室,林柏宇也緊跟其後。之後他們很快便遇上了同樣準備去往電梯處的人群,以急迫為保護色,自然地彙入了其中。

說真的,緊張感都已快被連續的變故消磨殆儘了,就算是舊日的殘響也並未給林柏宇帶來過多的憂思,所謂的神明未免過分飄渺,在少年心裡,依然還是眼前的考驗占了更大一塊。

在時間的死線到來前,湊齊了十八人的集體最後寒暄八卦著近期荒唐的事件,卻沒曾想,緊接從電梯上方,從鐵樹林上方徐徐而至的領航者,更是稱作古怪也不為過。

“中午好啊,菜鳥們,你們都是勢必要摘得審判庭桂冠的小童子軍對吧?好了好了,安靜安靜,還沒到該放鬆的時候,牟足勁,抬起頭看看,夢幻島正在向有誌者招手呢。什麼?你說那裡隻有荊棘跟鐵柵欄?這就是個比喻啦,蠢貨。”

沙啞的,吐字有力的,彬彬有禮而又頹廢的男聲。頭頂破碎的光點打在了來者那狗頭外形,有著兩個尖耳朵的米色搪瓷麵具上,他暴露在外的頭發都雜亂無章且黑白各半,除不修邊幅外,還能看出像是患有什麼基因方麵的疾病。

“啊糟糕,不小心說漏嘴了。”麵具人眯了眯眼,“總之,接下來我會帶你們去審判庭參加考驗,想棄權的小屁孩現在就可以解開尿布轉頭哭著回家找媽媽了。”

“我是專門負責指引新人的……領航員,你們姑且就先這樣認為吧,叫我……”他稍微向右下方挪動了一下視線,因為那位銀發少女摩卡已經迫不及待要離開了,她臨走前還特意從麵具人的身側撞過,灰袍與亞麻色風衣間頓時擠出了不悅的剮蹭聲。拎在他手上的提燈在晃動中火光搖曳,顯得平台上一時有些人影卓卓。

“白蘭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