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就在一個月前,媽媽跟著叔叔跑了,爸爸一直在酗酒,他陷入絕望了,但更難以忍受的是,那個眼神,他開始害怕我了!那天,那個沙發,那杆槍,他……然後我就聽說這裡有能讓他們全部恢複原狀的辦法!”
少女在回憶折磨下重重喘息著,當重新看向林柏宇時,她的眼中才再度出現了焦點,“……所以我來了,來尋找挽救一切的魔法,我,我想應該還沒到為時已晚的地步對吧?!女爵,她們承諾了!那位仁慈的女士,緋紅女爵會令我們的生活重新開始!”
“就在前天,我也和你一樣,默默堅信著這種奇跡的發生。”林柏宇沒有被對方展現出的瘋狂撼動分毫,自諷地笑著道,“幻想一切都會順利,生活會變得如願,自己在未來出人頭地。”
“……那,那是發生了什麼才讓你……?”
“代價。”他視線向下挪動,“愚蠢和傲慢最後都會變成利劍,卻不會刺向自己。”
“它們隻會讓愛我們的人付出代價。”林柏宇望著她,眉目間流露出一種蒼白的悲傷與憤怒,“我的哥哥,我本來有無數個機會可以避免最壞的結局降臨在他身上,但我沒有。”
“因為那時的我還不想放棄希望。”他如鯁在喉,滿心哀痛,卻完全沒有眼淚,“是我們的希望最終害死了他。”
“……你也有一個哥哥。是、是啊。”少女恍然大悟,像是回想起了一個重要的存在,“怎麼會忘記呢?我的哥哥,在我緊接著父母離開以後,他又變成什麼樣了?他,過得還好嗎?我……我得……”
“你看上去有點緊張。怎麼了?”林柏宇問。
“有這麼明顯嗎,哈。”她乾笑一聲,“等會要課堂展示,主題是‘你心中的英雄’,我準備這個準備得可久了。”
“那就祝你……”忽然響起的上課鈴打斷了對話,踩著鈴進來的不隻有一頭金黃色頭發,戴舞會假麵的男教授,還有秦天璿。
會長大人先是掃視了一圈教室,然後選擇坐到了林柏宇的旁邊。
“聆聽女爵的教誨,那將是我們的命運,我們的權利。”走上講台的教授比出一個祈禱的手勢,“總有一天,我們也會加入她的行列,這就是,女爵的允諾。”
“讚美她,女爵在伴我們同行。”教授提高了聲音,示意讓學生們跟讀。
“讚美她!女爵在伴我們同行!”林柏宇和秦天璿不動聲色,那位少女猶豫了半刻,還是跟隨大眾的聲音輕輕念了一遍。
“銀染硫水變為金,造假工藝的成熟令古希臘人首次產生了‘從裡到外徹底改變物質構造’的妄想,這種點石成金,當時被稱之為嬗變,而那群貪婪的工人,則自然成為了最古老的煉金術士。”
教授在黑板上緩慢而有力地繪出一個躺倒的阿拉伯數字8,白色粉塵沿他的指尖均勻散落。那個符號名叫銜尾蛇,象征了不朽、輪回以及無儘的自食其果。
“物質是什麼?轉變又是如何發生的?在試圖理解世界規則的野心驅使與博識者之父德魯依德的無形協助下,終於誕生了最原初的奧秘——所有變化的事物背後,其實蘊藏著同一個不變的基底。也即是‘一元論’。”
教授手尖沿著銜尾蛇的軌跡劃過一圈,隨之又是第二圈,第三圈。
“所以一切轉變都是自變,吞尾之蛇不斷地消耗著自身,再從自身之中創造出自身。轉變之所以發生,是因為所有事物在被分解為最基礎單位時,都會變成同一種物質。【一個就是一切,一切亦是一個。】”
“而實現分解與重塑過程的催化劑,我們稱為:賢者之石。”
“……”
林柏宇搖了搖頭,他覺得符澤川要是在場的話,這會兒功夫應該就已經睡著了。
不過說實在的,在那教授單調又空洞的聲音下,林柏宇的意識也開始搖搖欲墜了,為了保持清醒,他選擇的最優方案是課上開小差。
“……你真的相信了歌霏的說法,並且真的日後打算在我們身上實行那種消極對策嗎?”林柏宇轉頭朝一旁問道。
“我一個人說可不算數,現在話語權在學生會上。”秦天璿依然盯著黑板,頭都沒帶轉一下。
“得了吧你。”林柏宇雙臂撐著桌子,頭向前伸,“你那樣做隻是你自以為已經摸透了我們所有人,學生會不過就是個幌子,你需要像孫乾丞那樣的來作為不同聲音的代表,以便把相衝突的真實方案擱置在暗處。”
秦天璿仍不為所動,林柏宇便進一步身子往前伸,眼都不眨地盯著她的側臉。
“我能看出你究竟想乾什麼。早上發起投票的人是方杉,拉票時一唱一和的人是歌霏跟莫英,食堂拿出地圖的人是葛洛麗婭,到目前為止出現的掌舵手全是你那邊的人,而穩定了秩序的孫乾丞則更像是被局勢所逼才攬下了這個最難的工作。”
“你是在指控整個學生會選舉實則都是我一手策劃的騙局?”秦天璿的聲音像一塊無法被撼動的鋼鐵。
“不得不說的是,你確實應該好好感謝田博簡他們的愚蠢。”林柏宇說,“假如換個聰明人更多的地方你就毫無用武之處了。”
“……不過我最想談論的其實還是另外一個話題——”
“——沒人會來救我們的,秦天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