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將整片玫瑰園允諾於你 我對發生的……(2 / 2)

“……大審判官……嗎。”青年反複念著這個名號,思考良久,“是不是有點過於威嚴可怕了?感覺跟我不是很搭欸?!”

“那就審判官讚德,是不是一下子就變得親切了好多?”阿列克謝又說。

“光是審判官這個前綴就一點都不親切啦!!”

極樂園中心廣場早已被鴿子占據,這附近的貓兒總喜歡趴在窗口曬太陽,看這群傻鳥起起落落。修剪過的石榴樹戴著頂圓球形的大帽子,結滿的果實是拉風的彩飾,兩個孩子原地踏踏步,揮揮手,與它共舞。唱著牧歌的磨坊。茜色天空下的罌粟田。青年最愛的還是觀察路另一頭的牆壁,偶爾湊前細細去數它們到底粉刷過幾遍,一間間紅頂的小矮房子,就像一個個剛醒過來睡眼惺忪的精靈。

如賜下恩福般,昏黃的光輝自聖崔格拉芙圖書館中空的樹冠穹頂從天而降,生命是知識的譜寫者,而森林專門負責保管它們,吊橋使每一棵參天巨樹之間彼此相連,書籍滿滿堆砌於縱橫的枝條上,摘下一朵照明的熒光小菇,腳步聲回蕩於大祖母的空中庭院。

“卡特琳娜——卡特琳娜——”鸚鵡一見來人,就把巴洛克藝術風格的金色鳥籠撞得吱呀作響,奇怪了,明明昨天它還安靜又膽小得很呢,怎麼忽然就起勁了?

就像某種不詳的預兆,無獨有偶,又一個聲音在圖書館中響起了。

“羅曼叔叔!我家的狗好像生病了!求您救救它吧!”男孩放下懷裡老死的寵物,正扯著圖書管理員的褲腿祈求他的幫忙。

“它已經不在這兒了,孩子,對此我也愛莫能助。”銀發男人的狼耳朵耷拉下來一隻,毛茸茸的大尾巴微微搖動著。

“求求您了!讓我做什麼都行的!它、謝爾蓋已經是我唯一的家人了,我願意向大祖母永遠宣誓我對祂的忠誠與愛意,就、就……”男孩牙齒打顫,正努力克服心中強烈的恐懼。

“就請讓我與謝爾蓋融為一體吧!就像見證祂對您所做過的那樣!”

“還是個小男子漢嘛……哼。”羅曼一推單片眼鏡,反光下也不難看出那隻眼中最直白的渴望,“那麼就抱緊了你的狗,跪在地上,然後……”

“夠了!給我站起來!”阿列克謝攔到了他們之間,一手已經摸到了腰間的武士刀刀柄。

“可是……”男孩囁嚅著,委屈地抬頭望向他。

“那敢情好,一開始你的頭也確實會變成汪汪,但之後會發生什麼想必他一定沒有跟你提過吧?”阿列克謝一把扯下了蒙在眼上的布,露出來下麵那一對黃金一般爬蟲類的雙眼。

“啊!!”男孩直接嚇得跌坐在了地上,那道亦如巨蜥,亦如猛蛇,亦如鱷魚的惡毒注視仍然落在他的身上,未移動分毫。

“第一個禮拜,你會頭疼得滿地打滾,同時又渾身癢得恨不得撕爛每一寸皮膚,但它們都不會殺死你,成為合成獸就意味著偉大的崔格拉芙將向你投來祂的一縷關注,像玩弄蟲子的頑童一樣拿你取樂,不斷地修複傷口,再撕開來讓你流血,幫你消毒殺菌,然後又叫你感染化膿,如此往複,直到祂膩了為止。”

“第二個禮拜,你最好祈禱祂這個時候已經對你那半死不活的慘狀徹底喪失了興趣,不然的話結局就會像我一樣。”

阿列克謝撩開自己的上衣,胸腹部位蒼白的皮膚中,零星鑲嵌的鱗片拉扯著毛細血管,紅的紫的腫塊永遠也不會自然消掉,更不用提腰上那幾道充滿惡趣味的魚鰭魚鰓了。

“你的身體上到處都很冷,但實際情況卻是燒著了。你會做很多光陸怪離的夢,夢裡,偉大的崔格拉芙像對待情夫一樣在你耳邊低語著祂愛的秘辛,包括祂所居住的那片海洋,你感到自己被變成了一條無比醜陋的魚,陪伴在祂身旁,被迫參觀祂深淵之中冰冷而又黑暗的宮殿。等你醒來,掙紮著找到一麵鏡子,相信我,到時你會巴不得自己已經死了。”

“……”男孩被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抱上寵物的屍體扭頭就跑。

“極樂園不是你的自助餐廳,羅曼。”阿列克謝重新把眼睛蒙上,“那麼小的孩子,在儀式完成的瞬間就會全身崩解成一堆肉塊,這你我可是都清楚得很。”

“在永無鄉待的越久,我就越是懷念極北之地的冰雪和在歡樂堡裡的每一天。”白狼的合成獸伸直手,用尖銳的指甲在空氣裡來回比劃著,“壁爐前搖著尾巴給老爺舔鞋子也好過跟你們這幫孬種混,真他媽的晦氣。”

“再有想品嘗人血的念頭,作為特裡格拉夫家的正統繼承者,我有權力把你的靈魂徹底塞入進那頭野狼裡麵,到那時候再試著抱怨吧,如果我能聽懂狼嚎的話。”從後麵踱步而來的青年警告道。

“哼。彆再浪費時間,去找你那所謂的老師吧,他估計已恭候多時了。”羅曼把兩手的鋒芒藏到身後,“玩過家家一玩就是一百四十年,也真有你們的。”

“……簡直一點不像是老爺的血親。”

“卡特琳娜——卡特琳娜——卡特琳娜——卡特琳娜——”

鸚鵡愈加暴躁地嘶吼起來,蹦跳著撲騰著猛撞鳥籠。

羅曼越過兩人,打開籠子,抓住它,雙手捧著,直直送到嘴邊。

羽毛紛飛,鮮血滴落在皮鞋與樹根上,仰頭生吞進肚子,現在再也不必擔心他會泄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