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複呼吸,沈雪指著屋子,“有老鼠,跑到床上了。”
“我去處理,你先在外麵坐一會。”
沈雪也不客氣,見院子裡有凳子就坐了上去,等韓曉解決屋裡頭那隻猖狂的老鼠。
心跳聲緩下來,沈雪腦子裡蹦出來一個問題,韓曉說他不回屋睡,結果就是在石磨旁坐了一夜?
她和韓曉結婚是一場意外,兩個人之間互相看不上眼,也許是他還喜歡著楊清絮,所以不願意和沈雪睡在一間房裡。
因為原主上輩子的記憶中,韓曉對楊清絮好像是念念不忘,所以對“沈雪”糾纏徐雋恒的行為不加以管束,任由她使壞。
這樣就能解釋得通了。
可惜沈雪沒有早點穿來,不然這場婚禮不該舉辦的。
沒有感情也好,她提出離婚,韓曉肯定會願意的。
正值四月,早晨的霧氣撲在麵頰上,帶了絲冷意。
沈雪環抱住自己,腳尖合在一起汲取暖意,想事情正入神,身上披了件外套,錯愕抬頭,韓曉收回手,“沒看到老鼠,估計回洞了,天亮我去買點老鼠藥。”
不知該作何反應,沈雪不自在恩了聲。
兩人沉默著,韓曉開口,“你餓了嗎?”
沒等沈雪回話,他又自顧自說,“肯定餓了,我看你昨晚隻吃了半個玉米饃。”
“我去做飯。”想到她還懷著孕,韓曉吐出一口氣,便轉身鑽進廚房裡做早飯。
現在的電費貴,農民為了省錢,隻在睡覺的屋子裡裝電燈,廚房還是用的蠟燭。
那抹暈黃的光顫顫悠悠亮滿廚房,似乎驅散了晨起的寒意。
韓曉奶奶住的屋子跟韓曉家一牆之隔,在腳下墊個板凳踩就能翻過去,韓曉做好飯,從滿是濃煙的廚房走出來,眼眶被煙霧熏得通紅,“我去叫奶奶來吃飯。”
沈雪自然沒有異議,坐了一會,發現什麼都不乾好像不太好,便想著去拿碗筷先擺好。
她低估了濃煙的威力,嗆地扶門框彎腰直咳嗽。
不會做飯也不影響沈雪判斷韓曉好像把鍋給燒糊了。
一個農村男人,連飯都不會做嗎?
轉念一想,放在韓曉身上也挺正常的,畢竟這人遊手好閒,沒錢還啃老。
擦掉生理淚水,大門外傳來動靜,像是拐杖的聲音。
韓曉攙扶韓奶奶走進院子,彼時天光大亮,將男人俊俏的麵容照的一清二楚。
昨晚燈光太暗,沈雪沒怎麼看清楚韓曉的長相,憑著大概輪廓和原主關於他的記憶,知道他長的不錯,今天這麼一看,倘若不說其他隻依照外貌,韓曉和原主確實很相配。
韓奶奶枯瘦皸裂的手背擦拭乾癟的眼窩,受儘苦難的麵龐展露出欣慰和感動。
她已經很老了,腰背佝僂,穿著深藍色的布褂和褲子上麵打滿了補丁,一隻眼睛蒙著白翳,另隻眼睛渾濁,雖然視力不太好,但她仍能捕捉到廚房門口立著地俏生生的身影。
“娶了媳婦好,曉兒跟變了個人一樣,奶放心了。”韓奶奶拍拍了韓曉的手背,眼淚水止不住。
莫說之前韓曉會喊她來吃飯,就是做上一頓飯都是難得的事情。
老太太的話讓韓曉僵了僵,他像是許諾般說道,“奶奶一定要長命百歲,等著孫子孝敬您。”
立在門旁的沈雪聽到祖孫倆溫馨的對話,犯起嘀咕,娶了媳婦就變了個人一樣?
那要是離婚了,韓奶奶會不會氣倒?
“那個……”沈雪尷尬雙手緊握住,“我好像聞到了焦味。”
……
早上沈雪吃了一小碗夾生糊底的米飯。
其實應該是米湯,但是韓曉的水沒放夠,最後成了米飯。
韓奶奶心疼得狠,“糊的彆扔,拿水煮一煮還能再吃,雪兒懷孕不能吃,我來吃。”
韓家太窮,韓曉跟朋友在外麵玩不回家,韓奶奶就煮個紅薯填肚子。
米還是她怕沈雪嫁來受委屈,天不亮搭上鄰居的驢車去鎮上買的。
“是我太笨了,鍋都不會燒。”韓曉挑走韓奶奶碗裡的黑鍋巴,“都成這樣了不能再吃,米沒有我會想辦法買。”
也不給韓奶奶反應的機會,直接把糊了的米飯倒在泔水桶裡。
“你這孩子!”韓奶奶氣道,“就是不會過日子!”
“奶奶,聽韓曉的吧。”到底沒忍住,她插了句嘴。
沈雪知道現在的糧食珍貴,可是那黑黢黢都快成焦炭的米怎麼還能再吃?
韓曉很意外似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一瞬,又移開。
沈雪拿筷子戳了戳米飯,心不在蔫往嘴裡送了兩粒。
韓奶奶很高興,原本還擔心沈雪是不情願嫁給韓曉的,枯瘦的手伸進腰間摸索一番,拿出一個紅布包,打開來,是一疊有新有舊麵額不等的鈔票。
“昨天收的禮金。”韓奶奶放在沈雪麵前,“你拿著,曉兒大手大腳的,存不住錢,先去把辦酒席欠的錢還了,剩下的你保管好,以後生孩子用得上。”
提到生孩子,沈雪耳根一紅,她都準備打掉孩子了,還保管錢乾什麼。
“等會回門,我屋裡頭有收的酒和餅乾水果,雪兒你去拿,帶給親家。”韓奶奶不好意思笑了笑,“東西不值錢,好歹算是韓家的心意。”
正要拒絕,韓曉打斷話,“先吃飯吧。”
菜是昨晚的剩菜,沈雪夾了幾塊鹹乎乎的蘿卜吃,停下了筷子。
她實在吃不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