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著,祁鹿聞的腳步慢下來。
此時天還未破曉,護城軍的禁衛正在換防,內侍監的宮人們也都接二連三的動起來。
祁鹿聞到了內侍監的冰房,遇見昨日值夜的小公公。
“奴才給小王爺請安。”
祁鹿聞還記得他:“平身。”
“小王爺,昨日夜裡果真有貴人前來,奴才按照小王爺的吩咐,把冰塊都送了過去。”
小心觀察著祁鹿聞臉上並無不耐的神色,那小公公又想請功:“奴才昨日夜裡也把小王爺吩咐的事告知前來要冰的公子。”
左不能籌謀安排卻不讓人知曉,那豈不是白費功夫?
這些個天家貴人的心思他這個做奴才的都明白,用他們奴才的嘴說出去的話,才顯得不邀功地情真意切。
祁鹿聞依舊麵無表情,他眼裡的濃黑掩蓋在夜色下,裡頭的煩躁和那一絲焦躁都藏不住,目光都淩厲起來。
他煩躁的是眼前這狗奴才多嘴。
焦躁的是他們已經知道是他在背後暗中運作,又該如何想他這麼做的意思?
還有,她知不知曉此事?
當真是百密一疏,這些宮裡伺候的人,要想往高處爬,都跟人精一樣,要自己揣摩上頭的意思拍馬屁。
有時候這勢力的樣子當真是惹人厭煩。
祁鹿聞最不喜彆人揣度他的意思,他眼神向後看,眼神示意眼前站著的人,童興了然點頭。
祁鹿聞繞開眼前的人就走,而童興去了內侍監。
有些時候,安安分分、傻傻愣愣地做事未必不好,免得不知何時拍到了老虎的屁股,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眼前這位小公公就是。
祁鹿聞突然不敢往宜珞縣主的營帳望去,他怕瞧見宜珞縣主更加疏離的眼神。
他隻是在意溫柚寧,他的心思,眼下怕是瞞不住了。
祁鹿聞右手又開始隱隱作痛,這兩日騎馬,讓他右手的傷有些複發,昨日夜裡也沒睡好。
當真是十指連心,他的心仿佛都跟著痛了起來。
祁鹿聞克製著自己不再去看宜珞縣主的營帳,匆匆走了......
溫柚寧醒來時,全身酸軟得不行,眼睛還有些茫然得看著四周。
直到她瞧見宜珞,心中依戀,出聲喊道:“娘親。”
許久沒有開口說話,她的聲音乾澀喑啞,帶著大病初愈的脆弱。
宜珞聽見她小貓似的聲音轉過頭來,瞧見人醒來,心裡的石頭總算是落地。
她坐到溫柚寧身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可嚇壞娘親了。”
溫柚寧伸出手抓住宜珞的袖子:“是女兒不好,還讓娘親擔心,娘親昨夜休息了麼?”
她昏睡一夜,宜珞定是不離身地守著她。
“休息了,休息的好著呢。彆說這些,你好好養身體才是最緊要的事。”宜珞看向一旁站著的丫鬟:“春花,小姐的藥呢?”
“方才見小姐蘇醒,秋月已經出去端藥了。”
宜珞點頭,摸著溫柚寧的青絲:“該是餓了?有栗米粥,小混沌和鮮魚羹,都在外頭溫著,吃了藥正好用些。”
溫柚寧蹭宜珞的手,有些嬌氣道:“不想喝藥。”
“那娘親也不用膳可好?”
“那怎麼行!”溫柚寧不依。
宜珞接過春花手裡頭的茶杯,遞到溫柚寧唇邊:“是呀,不喝藥病怎麼會好。”
溫柚寧就著宜珞的手喝了熱水,潤了喉嚨舒服到心裡。
被宜珞用話噎回來,她也不敢再說讓宜珞擔心的話。
接過秋月手裡的藥,溫柚寧看見這黑色的湯藥,一閉眼苦哈哈地吞下去,留了半碗底。
“恩?”宜珞一臉不讚同地看她。
溫柚寧討好的一笑又皺眉把藥全喝了。
一睜眼就看見眼前的糖丸,溫柚寧急忙拿過來放進嘴裡壓苦味。
看著宜珞手心裡剩餘的,她倒是想起這糖丸和祁鹿聞在馬車裡拿給她的一樣。
不知道他身上怎麼會隨身帶著糖丸,也不像是個喜歡吃甜食的人。
“發什麼呆呢?”
溫柚寧抬起頭看著宜珞笑著搖頭:“就是覺得娘親給的糖真甜。”
“你呀。”宜珞點了一下溫柚寧的翹鼻:“讓春花秋月伺候你洗漱,先用膳。”
溫柚寧身上並沒有多少力氣,還是得由人扶著才能起身。
等她收拾妥當,小半個時辰都過去了。
春花和秋月扶著她坐在小榻上,身後墊著方枕。
溫柚寧看著眼前的清粥小菜鮮魚羹,看向宜珞開口詢問:“娘親,這是吩咐內膳房特意做的?”
宜珞眼睛閃了閃,隨後道:“當然。快嘗嘗合不合胃口。”
春花舀了一碗羹湯放在她麵前:“小姐,先潤潤嗓子。”
溫柚寧沒多少胃口,但這湯聞著味道還不錯,沒有腥味,就著宜珞的眼神喝了一口,忙轉移話頭:“娘親,阿兄呢?我醒了都沒見他蹤影。”
宜珞夾了一塊鮮筍放進溫柚寧麵前的盤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