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不錯。
祁鹿聞撥弄著溫柚寧手裡垂下來的馬鞭。
什麼都不用考慮的前所未有地輕鬆。
“我不信,她是不好駁你的麵兒。”他難得調侃。
像是知道溫柚寧會最先辯駁,祁鹿聞撩起眼皮看她,那顆紅痣忽隱忽現。
接著他很輕地搖下頭。
溫柚寧咽下喉間想說出口的話。
祁歸荑嘟著嘴,有些生氣:“你不信?那你跟在我們後頭,看看我會不會讓她摔下來。”
“正好,要是杏棗不聽話,你過來救她。”
“三哥,你的騎術可是陛下親自教導,如今定然不會讓人失望。”
一連三句。
溫柚寧再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有些著急開口:“郡主,小王爺的手不能騎馬。”
沒人再說話,溫柚寧也覺得自己說錯話。
祁鹿聞來時跟著車隊不也是騎馬?
現在說他不能騎馬,好像是故意提醒他,嫌棄他似的不讓跟著,很是掃興。
她是有些關心則亂。
溫柚寧又開口解釋:“不是,我沒有其他意思,小王爺的手昨日受傷,要好好養養。”
聲音越說越低,溫柚寧覺得自己是真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知曉了,彆想太多。”
祁鹿聞的聲音帶著溫柔安慰。
溫柚寧就這麼鬆了一口氣。
祁歸荑拉緊溫柚寧的韁繩,祁鹿聞站的地方更擠了。
“小蝴蝶?”祁歸荑看了一眼她,又看向祁鹿聞,“怎麼你比我三哥他自己還關心他的手?”
祁鹿聞也想知道,排除他們生死與共。
好像從藥棧那時起,溫柚寧隻要見到他,無時無刻都在護著他。
眼前兩雙有神的眼睛都在看她,溫柚寧囁嚅著嘴唇:“我......”
她不知該如何解釋。
但必須承認,祁鹿聞在她這裡始終是不一樣。
不是喜歡,就是覺得祁鹿聞是個君子。
那是她八年裡聽到過的唯一一句無條件的庇護。
祁歸荑右手攬過溫柚寧,貼近她耳朵輕聲道:“小蝴蝶,小心被吃的骨頭渣都不剩。”
說完,祁歸荑就放開她,眼睛挑釁地看著祁鹿聞。
祁鹿聞站直身體,眼底露出警告,眉宇之間透出一點驚人的涼薄。
像是亮出獠牙的蛇,有些嗜血。
祁歸荑一眼就慫,擺擺手:“我可什麼都沒說。”
溫柚寧還沉浸在祁歸荑說的那句話裡。
是什麼意思?
是說祁鹿聞不懷好意?
溫柚寧狐疑地看過去,祁鹿聞明明是個清風霽月的人。
怎麼看都不像祁歸荑嘴裡說的那樣。
溫柚寧沒把她說的話當回事,祁歸荑一眼就看出來。
祁鹿聞是什麼樣的人,她一清二楚。
這人就是黑暗裡藏了毒牙的毒蛇,出手就是一擊致命。
還極其護短,哪怕渾身是傷,也會緊緊護著自己懷裡的逆鱗。
哪怕懷裡的人會因此窒息,也會緊緊裹住。
就像她年少時看到的那樣。
為了懷裡的那隻兔子,生生敲斷永安郡王兒子祁含章的左腿。
但那兔子卻早已因為他過緊的懷抱被勒死。
為了不讓祁含章咬到自己的舌頭,他還往人嘴裡塞了太監的臭襪子。
至今祁含章都不敢再見他。
哪怕真的躲不開,那人雙腿也是抖如糠篩。
祁歸荑從回憶裡抽出,她不想再在記憶裡看到那樣的祁鹿聞。
那時還不會偽裝的祁鹿聞。
那會讓她覺得祁鹿聞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不,不如說是偏執狂。
“我們繼續騎馬,”祁歸荑開口:“三哥,你給我們當護法。”
祁鹿聞放下溫柚寧的馬鞭,左手輕拍杏棗的頭:“要乖。”
彆嚇到她。
杏棗明亮的眼睛動了動,鼻腔裡噴出一口氣,像是在回應。
也像是在不滿祁鹿聞對它的質疑。
祁歸荑帶著溫柚寧走了,後者坐在馬上,又回頭看他。
右手的疼痛讓他身上充斥著點點羸弱,但他的身形又是那樣的挺拔有力。
繡著白鶴的直裰罩甲,虎背蜂腰螳螂腿。
羸弱又有力。
如此兩種不同的氣質卻充斥在一個人身上。
雜糅成麵前的祁鹿聞,很難讓人忘懷。
也很難不讓人欣賞。
溫柚寧收回目光。
想起方才祁鹿聞對杏棗的交代,溫柚寧心裡在笑,一匹馬哪能聽得懂人話。
但她好像就是沒有那麼害怕,隻是一句話,她能漸漸開始享受杏棗小跑時帶來的風。
翠綠的衣衫被風吹得鼓起,好像真的是一隻展翅高飛的小蝴蝶。
祁鹿聞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他會不會嚇到她?
當她知曉自己在覬覦她後。
童興直到現在才敢上前稟報:“公子,奴才已經吩咐人下去查了。”
祁鹿聞翻身上馬,在臨走之際,看向童興:“從她父親溫珩和昌濟伯爵府入手。”
溫珩不像是個會為她打算的人,那豈不是正好。
正好便宜他。
早些布局,她再也逃不掉!
童興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