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仆人靜立。
溫柚寧束起手指放在唇上,悄聲靠近支摘窗,踮起腳尖側耳聽裡麵的動靜。
窗欞上透過來的陰影攢動,安國公轉頭看向宜珞,後者顯然也是發現了。
正蹙眉無奈搖頭。
沒有動靜,溫柚寧悄悄從門外探出頭去。
祁鹿聞長身玉立,背對她站著。
氣氛有些怪異。
安國公上上下下打量幾遍祁鹿聞,除那雙手。
當真是找不出一點不滿意的地方。
愣是挑不出一點刺。
安國公更氣,吹胡子瞪眼,沒個好臉色。
溫秉良也在一旁麵色不善地看著他。
祁鹿聞心裡明白早晚得過這一遭。
昨日從永昌侯府離開,他便一直在等宜珞縣主。
苦苦熬一日,人沒等到。
等到的卻是意料之中宜珞縣主和離的消息。
他今日親自上門,一是對宜珞這個長輩的關心,二是等著他們言說討伐亦或是直言...退婚。
總會走這一遭。
“你比她大六歲。”
溫秉良突然開口。
宜珞也在一旁幫腔:“都是可以做她叔叔的人了。”
這要是年歲大些,可不就是老牛吃嫩草!
安國公在一旁補刀:“幾年前的宮宴,你那時才八歲,還來抱過她。”
總而言之,就是年齡差的太多。
溫柚寧的手緊緊地扒著門框,也跟著緊張起來。
祁鹿聞卻悄然放鬆緊繃的身形。
沒有直言退婚,其實也是已經接受他。
隻是還心不甘。
就想出口氣。
祁鹿聞拱手:“是嶼闊高攀。”
安國公冷哼,宜珞稍微鬆一下肩頸,溫秉良臉色也好看不少。
瑞王與陛下一母同胞。
祁鹿聞可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與陛下的血緣關係近的很。
是嫡係血脈,身份自然尊貴。
如今卻肯放低身段。
態度誠懇也挑不出錯。
安國公咳嗽一聲:“小王爺應當已知曉昨日裡發生的事,老夫和宜珞對此事是一無所知,若是小王爺肯主動退婚...”
溫柚寧的心也跟著安國公的話惴惴,她看不見祁鹿聞的臉,直到現在她都不明白,為何祁鹿聞會對她生出這樣的心思。
“請恕無禮,晚輩絕無可能退婚,”祁鹿聞想到那個漂亮的小姑娘,清冷的臉上眼神認真,垂眸拱手:“晚輩對她...勢在必得!”
溫柚寧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隨即被他的擲地有聲之語弄得移開目光,紅了臉。
這人怎麼這麼說話!
不知羞!
但她又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宜珞微微轉頭看向門外,小姑娘的表現她看得真切。
對於自己這個女兒,她這個做母親的了解的很。
自那日起。
溫柚寧對祁鹿聞一直有一種超乎尋常的關心。
超乎她自己沒注意的信任依賴。
和定遠侯夫人來時的態度相比,一個天,一個地。
宜珞收回目光看向安國公。
後者雖然還是一派嚴肅的麵容,但眼裡的審視早已消失不見。
“你雖然是個文人,但口味很是對老夫的脾氣。”
不像溫珩那酸儒人,嘴裡甜言蜜語哄騙人,背後口蜜腹劍謀害人。
安國公年輕時其實是個相當高大端方的美男子。
但多年從軍,他的氣勢似頭狼,很是凶戾。
往往讓人怵他,忽略他的容貌。
他站起身拍祁鹿聞的肩膀:“遇見自己喜歡的女子,就要像對敵人一樣,出擊快準狠,不給她緩神的機會。”
“什麼花前月下,吟詩作對都是浮雲,抱到床榻上暖炕生娃才最正經。”
宜珞羞的臉熱:“爹,你說什麼呢!”
不是應該想著怎麼挫挫祁鹿聞的銳氣?
怎麼說話還是改不掉粗俗直接。
安國公尷尬的咳嗽兩聲。
心頭暗道兩聲壞了,嘴沒把門的把當初和夫人的事說出來。
緩和態度,落入下風。
他又悻悻地轉身坐下。
宜珞心裡歎氣。
“你這樣並不能說服我這個做母親的。”
溫珩當初掩飾地多好,他連愛都會偽裝。
雖然祁鹿聞不像溫珩一樣在他們國公府身上謀求,但她還是有些後怕。
嫁入皇家,不是說一句和離就能輕易脫身。
溫柚寧和祁鹿聞從未接觸過,後者哪來的勢在必得。
“晚輩自知配她不上,至少晚輩沒有選擇,但她卻有更好的選擇。”
“隻是晚輩活了二十一載,從無一人入眼,她於我而言,無人可替。”
也無人敢替。
“隻有她對我放手,晚輩絕無對她先放手之意。”
祁鹿聞這輩子隻看過三種女人。
一種是他母親那樣,由驕傲擔憂最後轉為厭惡蔑視。
一種同大多數人一樣,總是惋惜又可憐地看著他。
還有一種是眼裡惋惜,但更多的卻是化不開的利益謀算。
他就像是一個物件,對於貴族門閥華而不實。
對於官僚門第津津有味,謀求算計。
直到他遇見溫柚寧。
確切地說是他傷心兔子被自己勒死時,溫柚寧於茫茫大雪的宮中她自己撞上來。
他趕過她,恐嚇她,甚至對她惡語相向。
是她自己吳儂軟語地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