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興伸手拉起雲珠,帶著人跟在祁鹿聞身後。
沒有用的人就丟掉,不值得浪費時日感情去好好對待。
誰說投身簪纓世家、高門侯府日子就過得好?
他和溫行的處境有何不同。
祁鹿聞閉著眼自嘲一笑......
溫柚寧回身時,祁鹿聞已經不知道在她身後站了多久。
她慢慢迎上去。
黑葡萄似的眼睛和他對上:“怎的來了站在這裡不說話。”
光亮落在溫柚寧身上,翩飛的裙裾像是湖裡的漣漪,一圈一圈地跳動。
祁鹿聞身形慢慢靠在回廊的柱子上,也不說話。
溫柚寧湊得更近,眼裡擔憂:“是不是手疼?”
今日一早就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
綿綿細雨,水汽彌漫。
深秋難得這麼涼爽,但對於祁鹿聞來說,風寒濕邪沁入關節,他的手隻怕不太好。
如今人還往柱子上倒,溫柚寧忙扶著他:“春花,快去請大夫,再燒點熱水來。”
小手纖細,一根一根像是玉堆砌,指甲修剪圓潤,指尖還泛著粉,手背膩白,皓腕上帶著手釧,金絲串了花樣。
看著就暖和。
適合握在手裡。
祁鹿聞把右手藏在身後,低聲道:“事成了。”
“有你在,我自然放心。”
祁鹿聞緊繃了幾個時辰,連手上的疼痛和十來年的習慣都無法安撫他的沉悶。
但就因為溫柚寧的這句話,他終於在這一刻鬆弛下來。
溫柚寧帶著他往竹林的清心台去:“彆說這個,先坐下。”
看他這幅連話都不想說的樣子,非得是受大罪不可。
祁鹿聞跟著她的力道挪步。
眼前的小人纖腰細細,身量楚楚。
時不時回頭看他,眉眼處帶著擔心。
祁鹿聞突然停下腳步。
溫柚寧回頭,眼露疑惑。
祁鹿聞抬起發抖的右手,他後背都是疼出來的冷汗,隻是麵上壓抑不顯。
“要抱麼?”
祁鹿聞臉色蒼白,那雙桃花眼也帶著些脆弱,連眼瞼的痣好像都黯淡不少。
他的右手舉不起來多久,這一句話的功夫就已經脫力垂下。
溫柚寧心裡沒想這麼多,她傾身過來抬住那手。
右手冰涼,像是握著一塊冰。
溫柚寧驚愕抬頭,她不知道祁鹿聞的右手能冷成這個樣子。
“肯定很疼。”
溫柚寧捧著那隻手。
祁鹿聞麵無表情地盯著她,眸色很深。
突然,他伸出左手抓著溫柚寧的腰封把人帶進懷裡。
祁鹿聞聲音很小,帶著狠意:“再這樣看我就把你綁走。”
溫柚寧不明所以地聽完這句話。
一雙眼睛茫然地眨了眨。
把臉埋在他懷裡時才想起,這人怎麼又抱她。
這手勁大得,都把她後背弄疼了。
她人也掙脫不出來,左手裡還握著顫抖的冰塊。
溫柚寧惦記他的手,被錮著點頭。
祁鹿聞感受到懷中人的蠕動,他把下巴放在溫柚寧頭上使勁兒磨了磨,直把小姑娘的絨花簪子都弄的移位才放開她。
溫柚寧往後退兩步,摸著自己的頭,嗔怪地瞪他:“你...”
她臉頰鼓鼓,紅暈泛開。
噘著嘴整理頭發,顯然是有些生氣。
“我今日可是坐了半個時辰才弄得這麼漂亮!”
這下倒好,全都亂了!
眼下身旁沒有銅鏡,也不知道有沒有整理好。
這般失儀,怎可?
祁鹿聞抬手,溫柚寧狐疑地躲開。
“我幫你。”
溫柚寧這才哼一聲沒躲了。
祁鹿聞把那簪子、絨花重新弄好,手順著發包滑到她耳後。
碎發落在臉頰。
他食指勾起輕輕彆在她耳後,這才收回手。
又變成那個清冷有禮的男子。
溫柚寧耳後的酥麻還在,她抬起手不自在地去摸。
“亂了也好看。”
溫柚寧聞言掀開眼皮看他。
終於是知道害羞,在他灼熱的眼神下移開視線。
熱水來的比大夫快。
童興是跟著秋月去的,此時端著熱水跑來,滿身都是汗。
溫柚寧往左挪步,秋月這才看見她的身形。
“小姐。”
溫柚寧點頭又抬眼去看他,又被燙回來。
轉身登上清心台。
身後環佩響動,祁鹿聞身上特有的沉香味傳來。
溫柚寧偏頭去看,祁鹿聞靜靜跟在她身後。
竹林風吹颯颯,青翠嫩葉舞動。
還有些潮濕的水汽傳來。
溫柚寧鼻子最先抓住的卻是祁鹿聞身上的香味。
隨著他的動作,鼻尖的味道越發清冽。
以至於她坐下後,眼睛都不敢往他身上看。
童興三步做兩步跟上去,他把熱巾帕遞過去時,祁鹿聞隻是淡淡地瞥他一眼,不為所動。
童興暗道慌了頭,關心則亂。
現在才想起來,祁鹿聞不會在張太醫以外的人麵前露出手臂。
他訥訥地收回手,把巾帕搭在木盆上。
溫柚寧站起身,走到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