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濕氣下墜,涼意沁骨。
農曆二月的季節,夜晚還是冰冷。
正房裡頭燒著地龍和炭盆,倒不覺寒。
春花、秋月捧著溫柚寧和祁鹿聞明日請安要穿著的衣裳。
都是喜慶同色赭紅的郡王、王妃常服。
溫柚寧站起身翻看。
都是禮部裁做的新衣。
繁複、莊重。
正好配祁鹿聞送給她的那箱首飾。
溫柚寧打個哈欠,點頭。
春花和秋月適時退出去。
困覺的淚水洗滌她的眼睛,黑亮水潤。
溫柚寧隨意拿過一本雜談,側躺在床榻上翻了三四頁,渾身就軟下去。
祁鹿聞從外間進來,脫下外間的披風,等到炭火盆處烘熱雙手後,才湊近溫柚寧。
等他撩開黃楊雲紋架子床的紗幔,才曉得人已經是睡眼迷蒙。
他彎下腰輕輕拿過溫柚寧手裡的書,轉身放在小幾上。
回過頭時,溫柚寧眼睫輕顫,慢慢睜開眼睛。
祁鹿聞摸她小臉,壓低聲音:“吵醒你了?”
溫柚寧搖頭。
雙手抓他的手,不讓它在臉上亂動。
“要喝水麼,寧寧。”
祁鹿聞坐下身,勾她額前的頭發,露出她光潔的額頭。
溫柚寧聞著他身上的沉水香,緩緩搖頭。
躺下之前春花侍奉她喝過。
“怎麼這麼久。”她問。
沐浴而已。
昏暗燭火下的不滿嘟囔像是在撒嬌。
祁鹿聞低眉淺笑:“今日給你的那些莊子、鋪子,我吩咐童興下去讓管事準備準備過幾日帶著賬本過府,讓你見見。”
“也讓他們隔著屏風聽聽當家主母的聲兒,這才耽誤些時辰。”
他聲音低柔:“下次早些回來,不叫你等。”
溫柚寧咬他手指,留下點點牙印,又在哄寶寶。
她可不是寶寶。
點點刺痛在手指上蔓延開來。
祁鹿聞看那齒痕,俯下身輕輕含著她臉頰,躺下把人往懷裡攬。
“咬壞了,可怎麼賠償?”
溫柚寧像是貼近一個暖爐一般,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舒服的喟歎一聲。
聞言隻輕哼一聲,不說話。
祁鹿聞與她額頭相抵。
溫柚寧近距離看清他眼瞼的那顆紅痣。
小小的一點紅,在眨眼之間若隱若現。
她忍不住伸手一點。
手下的皮膚溫熱。
像是暖玉。
祁鹿聞很自然的湊過去,含著那兩瓣花唇吮吻。
不算激烈,隻有愛憐無比的溫柔。
溫柚寧杏眼迷離、瑩潤的臉頰粉紅。
祁鹿聞看一眼就受不住,深吸一口氣,憋的俊臉通紅。
“寧寧,放過你。”明日還要請安。
祁鹿聞舔吻乾淨溫柚寧唇邊的銀絲,把人攬進懷裡。
翌日,天際一片白。
庭院裡兩隻鸚鵡興奮嘰喳幾聲之後就被春花投喂的吃食吸引,不再叫喚。
溫柚寧推開和她膩歪的祁鹿聞。
她嘴唇被吃的嘟起,幽怨地看向緊緊抱著她的人。
一會還要見長輩,這要是被看出來!
溫柚寧小手往祁鹿聞肩膀上輕拍。
討厭!
祁鹿聞被他逗笑。
涼滑的發絲從他指縫見穿過,輕輕撫背給她順氣。
“好了,不欺負你了,乖寧寧。”
好半晌,雪腮上的紅暈才消散下去。
呼吸也緩慢下來。
溫柚寧鼓著臉頰生悶氣撩開紗幔不再理人,下了床榻。
春花和秋月天微亮就在外頭候著。
現在聽到裡頭的動靜才敢推開門。
伺候著溫柚寧梳洗妥當。
又輕撲一層薄妝。
溫柚寧坐在梳妝台邊,等春花給她上釵環。
東西昨夜就已經搭配好。
祁鹿聞收拾妥帖後,揮退春花。
溫柚寧垂頭還在選耳飾。
發間略顯生疏遲緩的動作,讓她抬起頭。
祁鹿聞顯然是第一次做,見到尖利的發簪和掩鬢,動作更是小心翼翼。
害怕傷到她。
此時與銅鏡裡的溫柚寧眼神對上還略帶求助。
溫柚寧壓不住笑意,晨起那些小火氣也就此消散,她抬起手,撫上那隻大手。
帶著祁鹿聞動作,領著他為她一一輕輕上首飾。
最後一隻發簪入發,祁鹿聞截住溫柚寧想要放下的手,帶著人起身。
盛裝美人,仿若又是新婚當夜見過的那樣明豔驚人。
肌如白雪,杏眼明仁。
祁鹿聞捏著她的手轉身。
溫柚寧湊近琉璃鏡,上了殷紅口脂的唇瓣水潤,些許腫脹被掩飾。
她這才站直身子。
兩人就要動身前往主院,臨了,溫柚寧生出些緊張羞赧,不自覺的抓緊祁鹿聞的手。
後者垂頭,似有所感。
“寧寧,彆怕。”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
溫柚寧忐忑開口:“要是一會母妃不喜歡我可如何是好?”
她和瑞王妃除了那次重陽宮宴後還不曾見過麵。
祁鹿聞眼神微閃。
顧左右而言他:“寧寧,父王可是很喜歡你這個兒媳。”
溫柚寧神情一頓,若有所思點頭,跟在祁鹿聞身邊出了疏桐園。
瑞王府正堂。
還未進去就瞧見上頭的‘敬修堂’匾額,後有一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