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鹿聞開口:“查過宮中有哪些人是青州府人氏?”
十一頷首:“一共五十八人。”
說完就從懷中摸出名單,遞給祁鹿聞。
祁鹿聞拿出毛筆,直接把年歲小些的劃掉。
宣紙上隻剩下四十二人。
“去查,這條線瞞的這麼深,不信沒有貓膩。”祁鹿聞吩咐。
成祥的義父既然能把他弄進宮中,那勢必不會是個無名之輩。
緣何成祥會做個侍馬太監?
又苦又累不說,最重要的是,豪無出頭之日,老了還得一身的毛病。
且成祥把自己的義父瞞的太好。
一般人有這樣的關係,卻又不曾掛在嘴邊。
不就是早得命令潛伏?不就是有鬼?
若真如此,他的手當真是人為,且恐怕真如陛下所言,原本不是衝著他來的。
十一垂著頭又把宣紙放進懷裡,悄無聲息的退出去。
而此事不過三日,就有了眉目。
成祥的義父是宮中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全保公公。
隻有此人,有公公上報說過他有過一月未見蹤影的先例,可疑得很。
秉筆太監,登此高位,可不算默默無聞之輩。
完全有能力把成祥調到自己身邊培養,不至於日後人走茶涼。
“王爺,全保今歲四十有一,曾經伺候的主子很多,都在這名單裡。”
十一呈上名單。
溫柚寧和祁鹿聞兩顆頭挨的極進,兩人目光逡巡而下,遊走不算太快。
而後同時在一個人名上停下,寶賢大長公主。
祁鹿聞勾唇冷笑,幾乎斷定,他的手與這位大長公主脫不了乾係。
“去查,全保和寶賢大長公主是否暗中往來。”
溫柚寧冷笑:“青州府,災荒之年?這全保公公應當就是寶賢大長公主派去貪汙運送朝廷賑災糧餉回京之人,否則何必如此鬼鬼祟祟,還怕人發現,殺那婆子滅口!”
“這樣的事,她們應該做過多起,已然熟能生巧。”
說完,她看向祁鹿聞:“該你出手了。”
十四已經被她派去盯著新城縣主,順便找找那枚蝴蝶玉佩,她絕不冤枉任何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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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的事情,貪汙受賄調查取證,便花費一年多之久,期間祁鹿聞也在使力奔走,祁旻拿了令牌給他,給他最大的方便。
乾安十七年初冬,禦史台的禦史李大人統領禦史中丞、侍禦史、監察禦史,上奏彈劾青州府災荒、徽州府蝗災、梁州府瘟疫以及雍州府地動災害。
朝廷賑災之時,其中有官員中飽私囊,貪汙受賄,證據確鑿。
皇帝大怒,當即便懲處一眾官員,牽連數人。
幾百口人被下刑部大牢,隻待查清之後一一處罰。
而這其中就有人是寶賢大長公主賣官鬻爵之人。
如今傷筋動骨之下,大長公主在朝中的人全部連根拔起。
她在府中雖鎮定卻不免失些分寸,而新城縣主一反常態不似懵懂,反而懂事柔聲安撫公主。
本以為此事怎麼都不會牽連寶賢大長公主。
卻不想有人查到全保身上,她就此大駭,本想派人去殺人滅口,卻不想全保身邊密不透風。
她的人束手無策。
寶賢傻坐在貴妃榻上,她做的事,全保都知曉。
雖然她出嫁後,全保未能跟隨她到公主府,她就此金盆洗手,可也架不住全保知曉的太多。
她如今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新城縣主在一旁眸光閃爍,不再管寶賢,她帶著丫鬟回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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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保還是什麼都不肯說,祁鹿聞帶著十一親自進宮去審問。
溫柚寧一人在府中繡雲肩。
已經入冬,天氣愈發寒冷起來。
溫柚寧又長兩歲,身量也高了一些,好些衣服不再合身,都要重做。
禮部的人剛剛量完尺寸回去。
午後,祁鹿聞依舊未曾從宮中回府。
十五卻拿一封信進來,是新城縣主給她的信。
“全保嘴巴最緊,你們什麼都不會問出來。他和公主府的一應信件往來都在我手裡,不準帶任何仆從,你一人來京郊同福山莊,屆時雙手奉上。”
溫柚寧啞然失笑,看來這縣主也是知曉寶賢大長公主大勢已去,她自己也想要垂死掙紮。
“十五,帶上十二、十三,咱們就去一趟同福山莊,好好會一會這爛到根兒裡的新城縣主。”
落筆給祁鹿聞留了一封信,溫柚寧帶著三個暗衛,前往同福客棧。
與此同時,一輛從城外歸京的馬車被人劫走。
同福山莊是一處布莊。
曾經的管事一家在此處上吊自殺,經手幾次後,這裡的生意卻都一蹶不振,就此名聲傳開,荒敗下來。
宅門已經褪色,朱紅的木門蛻成喑暗泛白的灰色,牌匾也歪斜的掛在上頭。
木門半開著,從縫隙看過去,裡頭光禿禿的一片,細細小雪不曾掩蓋雜黃小草,管中窺豹、一覽無餘的荒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