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陣陣,輕掃綠葉。
陽光普照大地,萬物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
街上來往行人神色各異,亦或行事匆匆,亦或悠然自得。
宋千凝偷摸出府,正走在繁華的街道上,與各路行人擦身而過。
她嗑著從蘇府正廳上順來的瓜子,望著眼前的路。
即便不熟悉京城的街麵,但她還是認得東西南北的。
宋千凝想回宮,便打算碰碰運氣,試著接近皇宮。
她摸了好一段路,雖不是一帆風順,但也見到了宮門。
莊重肅穆的宮門便在眼前,守衛森嚴,怕是一隻蒼蠅都進不去。
宋千凝遠遠相望,明明目標便在眼前,她卻沒了向前的勇氣。
她甚至對皇宮產生不知名的抗拒,心底似乎有聲音在警告她,讓她不要回去。
期盼已久的親人已經不遠,她卻猶疑不決。
宋千凝咬著圓潤的下唇,整潔的貝齒露在空氣外,像隻露牙的兔子。
她迷惘的目光落在前方,微風吹起她額前的發絲,如隨風搖擺的青草。
宋千凝閉上眼睛,以一死的決心走向宮門。
“周王駕到,閒人退避——”
宋千凝還未靠近宮門,恰巧周王的轎輦經過此地。
她即刻回頭,卻被轎輦前的侍衛無情地推開:“走開,彆擋道!”
宋千凝踉蹌地往旁邊退,差些摔倒。
“賤民彆擋道,快走快走——”
侍衛經過她身前時,還威脅辱罵,且罵的每一句都很難聽。
這要換做以前,宋千凝非得上去給這辱罵威脅她的人幾個大嘴巴子。
宋千凝死死抿著唇瓣,眼底充滿怨氣。
未免招搖而暴露身份,她隻能忍氣吞聲,隨後一步三回頭地遠離了這是非之地。
數人共抬的轎輦金光閃耀,珠翠奪目。
宋千凝望著那華麗的轎輦與自己擦肩,下意識回頭觀望。
那裡麵坐著的人,便是她的皇叔,周王,如今也是大權在手的攝政王。
她雖看不到轎輦裡的人,但她還記得這位皇叔的模樣。
宋千凝眼底的光影隨著那轎輦而動,時辰一晃而過,她也匆匆離去。
“怎麼了這是?”
“好像是死人了……”
“嘖嘖——真是晦氣啊,晦氣啊——”
宋千凝悶聲走在街上,結果經過一個寬巷口時聽見人們的議論聲。
她好奇一望,便看見一群百姓圍著一戶人家,每個人都伸長著脖子,和隻大公雞似的,拚命地往那戶人家裡麵瞅。
凡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更是愛八卦。
宋千凝的好奇心雖不怎麼多,可她聽到那些圍觀的人議論著“殺人了、死人了”,她的好奇心也全被勾了出來。
但她沒有靠近那群百姓,而是遠離了一些,墊腳觀看。
那宅院的門口圍觀的人實在太多,宋千凝墊著腳尖也看不到多少。
但透過人頭之間的縫隙,她勉強看到一點。
一個人的頭吊在樹上!
宋千凝立馬放平腳,雙眼緊閉,若早知那人是如此慘烈的死法,她便不好奇了。
這是她所看到的,但條件有限,她最多便隻能看到這個。
宋千凝消化不了這恐怖的畫麵,她退到一邊,這時圍在那大門前的百姓忽然騷動。
他們紛紛往兩旁站,中間空出了一條道。
幾個官兵將裡麵的屍首搬出來,因為死者是人首分離,所以他們事先拚湊好了死者的身子。
“嘖嘖,真是可憐喲,紅顏薄命啊。”
“這下手可真是狠心呐,這麼年輕的姑娘也不放過。”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眾人低聲哀歎,無不可憐這名死者。
官兵用一張草席裹著死者的身,從百姓眼前走過。
“嘩啊——”
“啊啊——”
不知是抬屍的人一時失手,還是草席沒有裹好死者,死者的頭顱便掉了出來,落在地上滾了幾圈。
眾人一片驚慌錯愕,尖聲驚叫。
宋千凝更是嚇得不輕,那死者的頭顱掉落地上,正麵對著她。
死者滿麵陰白,沒有一絲氣血,那從脖頸處便斷開的頭如雕飾般立在地上,比任何鬼故事都要來得恐怖。
“唔——嘔——”
一股惡心湧上來,宋千凝捂著唇,跑到了牆角邊,瘋狂作嘔。
是金菊!
是她其中的一個婢女!
“嘔——”
怎麼會這樣?!
為何金菊會在這裡?
究竟是誰下的狠手?
“嘔——唔——”
宋千凝扶著那堵灰麵的牆,臉色煞白,胸口不斷湧出陣陣惡心。
官兵再次包好屍體後,便抬著屍首漸行漸遠,他們偶然間闖入她眼角的餘光裡,宋千凝害怕得緊閉雙眼,身心極為抵觸。
沒了八卦的主角,百姓也一個個散去,宅院的門口沒了聚眾的人,也清淨了下來。
宋千凝魂不守舍,她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到蘇府的。
她這一日都心不在焉,好似魂魄出了竅,目光呆滯,麵無神氣。
連蘇蘭承回到府上,她都沒有察覺。
宋千凝一個人坐在鶴雲軒的院子裡,無人知道她已經整整呆坐了三個時辰。
“怎麼了?”
蘇蘭承踏入院中,便看到她孤單冷寂的小身板。
他走了幾步湊近她,方注意到她神情不對。
然而她過於失神,竟沒有聽到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