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已經快要入冬了。早晨的天際青茫茫的,透著一點兒濕氣和冷意。
豐雨早早地就穿上了她的長款羽絨服,潔白的、乾淨的、板正的。她步伐匆匆地走過載滿梧桐樹的街道,葉子深黃,而她的臉頰鼻頭也被凍深了顏色,和深秋景象相應成輝。
豐雨的高中在這條街的右邊,至少從她來時的方向看是這樣的,因為她分不清東西南北,所以就這樣說好了。
她一邁進教學樓內,眼鏡上霎時泛起一層白霧。豐雨也不理,仍舊保持著偏快的腳步,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往上邁。等她走到自己班的門口,霧氣也知趣地散沒了,隻留下鏡片邊緣兩三點微小的水珠。
班門口有一個黑色的智能屏,誰都不了解它有什麼實際用途,大概是教委來視察會覺得高科技吧。總之,它於豐雨的私人用途就是每次進班前模棱兩可地照出她的臉,讓她檢查自己的儀容儀表。隻見黑色屏幕上映出了一張規整的鵝蛋臉,莫名能看出她極白皙的膚色。而五官平直清秀,隻有眉毛微微向上挑起弧度。豐雨眼神很嚴肅,其實是有點兒警惕門口有沒有人進出撞見她,於是整個人透出高冷。
默不作聲地用手指鬆了鬆顱頂上的頭發,又勾下幾絲碎發,豐雨終於放心地進班了。剛放下書包,就聽見一個黏黏糊糊的女音說:“這本兒不是我的,是豐雨的。”還帶著明顯可以察覺的嗔怪。
課代表忙把本子抱歉地收了回去,正好看見豐雨放下書包,直接塞給了她。
池敏一整個早自習都在鬱悶。
就因為她剛才低頭補作業,被誤認成了豐雨。那個木頭疙瘩?
池敏對自己今天的美貌度產生了懷疑,從筆袋裡拿出小鏡子,四麵八角都照全了,精致十足呀。這水靈的大眼睛,挺翹的小鼻子和花瓣兒一樣粉嫩的嘴唇!最後她隻鬆了鬆顱頂的頭發,就“啪”地合上了鏡子。
班花小姐又閒哉地翹起了二郎腿,轉著筆,繼續安心編起曆史片子上最後一道論述題。半晌,思路卡死,她揚起微笑,偏頭看向坐在旁邊安靜寫字的豐雨,問道:“借一下你的曆史小片兒好不好?借鑒一下大佬的高水平作業~”
語氣好真誠,哇,我好虛偽。
隻見豐雨眼都沒抬,左手掏向桌洞,把片子拿出來,遞給池敏。
豐雨有點兒生氣,剛才池敏被認成自己,她還不高興......
這時候池敏已經在摘抄她的論述題了,腦袋隻垂下一點,顯得並不專心。四白穴到校服領口的那一小段脖頸全然露出,暖玉一樣的,上麵著一小黑痣。
池敏漂亮,毋庸置疑,就是鼻子太翹了有點兒露鼻孔,據說守不住財。哈哈,自己的難堪憤懣似乎沒有必要。
同學陸陸續續地到齊就坐,教室裡的寒氣便被人味兒給擠沒了。
跟豐雨和池敏同組的兩個男生座位在她們後麵,從進門到坐下好大的陣仗,又是飛聲談笑,又是拉椅子掛衣服的,豐雨默默把自己的椅子往前挪了挪。從後麵飄來一陣早餐包子的油香,豐雨又抽出一張紙掩住鼻子,假裝在擤鼻涕。
可池敏活絡起來。她馬上拋下豐雨的曆史片子,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