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是不可能原諒的,除非也讓我去劫持她一次,讓我去咬掉那個小黑人的手一次。
剛剛那句話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對麵的人形詛咒看起來也不怎麼聰明的樣子,現在要做的是,不能讓她對我再次產生敵意。
“太、太好了。”對麵的黑鬥篷憋紅了臉,看得出她正在為得到我的原諒而感到欣喜。
我直勾勾地盯著她,太像人類了。
我不由自主地向她發問:“你是人類嗎?”
“啊……人類?”我透過少女的眼鏡,觀察著她飄散的眼神。
她不安分地抬起了鬥篷之下的手,有些局促不安。然後把手放到了嘴邊,啃起了指甲。
“應該,不算吧……”她啃著自己的大拇指,回答我。
“那你就是詛咒咯?”我向她追問。
“嗯……是的。”
這簡直像一場審訊。對麵的少女越是局促,那股割裂感就越濃重。無法想象,在不久前,她還掐著我的脖子,掌控著我的生死。
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我有很多疑問,但空氣裡彌漫的尷尬氛圍讓我開不了口。又也許是眼鏡少女的形象跟之前那個黑鬥篷太過割裂,讓我不知道要用什麼態度去麵對她。
她現在的姿態,跟那些害羞內向的小女孩沒有什麼區彆。
我嘗試說服自己,這些都是詛咒的偽裝罷了,但看見她那副拘謹又不安的樣子,我還是沒辦法用完全敵視的態度去看她。
她會不會在真心道歉?我是不是該接受她的道歉?
在沒有見過真正的詛咒前,我曾經打心底裡厭惡著這些汙穢,認為它們全部都是人類的敵人。但接連遇到的兩個詛咒,不管是外貌還是行為模式,都跟人類太像了。
他們擁有無數可以殺死我的機會,但我現在安然無恙。從結果上來講,他們真的對我抱有敵意嗎?
“那、那個,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少女艱難地開口,打破了我們之間的尷尬氣氛。
她不小心與我對視,然後飛快撇開了視線,有些不知所措地揮舞著她的雙手,解釋道:“啊……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你是不是很累。那個,我是說,洗個熱水澡可以緩解疲勞。我家裡有一個很大的浴缸,你可以先洗個澡放鬆一下……”
她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大段話,總結起來就是邀請我去洗澡。
從離開20區之後我就沒有洗過澡了,她的邀請充滿了誘惑。
“所以我現在是在你的家裡麵嗎?”我嘗試放鬆心情,舒展自己麵部的肌肉,擠出一個微笑,避免讓我們兩個之間再次被尷尬填滿。
“是、是的。也是他的家。”她指了指蜷縮在角落裡的那個小黑人。
“他叫小嘴,是我的弟弟。”
小嘴的形象更貼合教科書上那些關於詛咒的描述。隻不過在被我打飛後,他就一直待在那個角落自閉,一動也不動。
“你的弟弟……挺可愛的。”我又一次說出了違心的話,這都是社交的必要手段罷了。
“是吧,小嘴真的超可愛!也特彆聽話,一點都不調皮。”
少女聽到我的話後,直起了身子,拘謹的姿態少了幾分,說話也流暢了不少。看來這個話題很不錯。
聽見她對小嘴的評價,我點頭附和著,表現出對她所說的極度認同。
在聽她誇讚完小嘴的各種優點後,我終於再次開口:“可以帶我去洗個澡嗎?”
“啊,對不起,我是不是廢話太多了,這就帶你過去。”
少女從床沿邊上站了起來,我也下床,跟著她走出了這間屋子。
從我醒來那個房間的布局來看,我以為其它房間的風格都差不多。但走出那扇門之後,映入眼簾的一切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這裡沒有牆,或者說牆體被替換成了由一個個矩形格子組成的整體,每一個格子裡都被模型塞得滿滿當當。大部分的模型都是人體,那些迷你的人體模型都穿著奇怪的服飾,全是我未曾見過的奇妙設計。還有的模型我根本認不出來是什麼東西。
房子的穹頂極高,跟教會的穹頂有得一拚。那些矩形格子一直蔓延到房間的最高處,雖然我看不清高處的格子內裝著什麼,但每個格子底部都冒著不知從哪來的光源,彙集到一起,讓這個巨大的房間明亮無比,四周的模型就像騎士們一樣,列出陣形,隨時準備圍剿我。
我被這些裝潢震驚到了,抬起頭欣賞著模型與牆體的完美結合。眼鏡少女對我的反應十分滿意,第一次毫無怯意地望著我,非常自豪地說:“是不是很好看,這些手辦都是我的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