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為什麼要把我帶過來？”我問得很直白，沒有一絲掩飾。

“我讓他帶你來的。”菲奧納的語氣平穩，跟她之前的表現相比，現在的她有些平和得過分。

她放下了捂著胸口的手掌，另一隻手抬起，兩隻手交叉放在下巴處。

她的眼神不再躲閃，厚重而雜亂的劉海遮不住她的目光，一抹猩紅在她的眼底閃爍。她盯著我，她那空洞而沒有焦點的目光告訴我，她注視著那些我無法看見的東西，透過我的身體。

“破碎的絲線追尋著它的歸路，命運的呼喚指引你踏入穢土。跨過風的阻礙，所有迷失之物終將物歸原主。”

菲奧納的每一個咬字都清晰無比，平穩的聲線讓我後背發涼。她此刻像變了一個人，來不及我細細回味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語背後的意思，她繼續開口。

“你的絲線纏上我了，我們一定會相遇，那為什麼不相遇得早一點呢？所以我讓大嘴來接你哦。”

“線？”菲奧納又一次提到了線，她所謂的“絲線”到底是什麼東西？

菲奧納沒有理會我，頭抬得越來越高，重力讓她的發絲自然散開，她的一隻眼睛完整露了出來。

我屏住了呼吸，明明是一隻乾淨的，頂多有些眼神空洞的眼睛，露出來後，我卻聞到了腐臭，死亡的味道。

“零罵我不思進取，說其它人都在想辦法逃走，可是我也在想啊，我很努力了啊，對吧克拉拉。”

她的眼珠轉動，與我對視。

那股死亡的味道瞬間濃鬱了好幾倍。

“對……”雖然我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不反駁她就不會有問題。

得到我的反饋後，菲奧納笑了，笑得比哭還醜。

“對吧對吧，我用線把你扯進來，他們都辦不到！除了零他們都出不去也進不來！”她激動得有些破音。

“把你扯進來後，我就沒有力氣了，但零那個家夥，突然這個時候要來搶走我的大嘴。”

菲奧納講到這裡，停了下來，齜牙咧嘴，上齒把嘴唇咬得殷紅，發出沉重的呼氣聲。她好像很生氣。

她把怒氣發泄在自己身上，掰扯著自己的十隻手指，嘴裡嘀咕著我聽不懂的語言，但隱隱約約聽到零的名字，我猜她可能在辱罵零。

看著那十隻手指被掰成異常自由的形態，聽著骨骼摩擦斷裂的聲音，我一言不發。

她發泄完後繼續她的講述。

“零那個家夥隻要詛咒，還拿那麼久之前的承諾威脅我……”

“沒見到你之前我以為你也是同類，以為命運讓我們相遇，就是讓你去替代大嘴。”

她的手指恢複了原樣。

“但你是人類啊！我就說為什麼第一眼見到你就那麼喜歡你……”

菲奧納閃現到我的麵前，捧起我的臉。她的手，比冰塊都涼。

“克拉拉，我那個時候真的不是故意的……”

被迫抬起頭與她對視，腐臭味已經消散了大半，菲奧納的發絲打在我的臉上，我隻能從發絲間隙中看見微弱的紅光。

現在的她，隻要輕輕一扭手腕，就能殺死我。很奇怪，被她掐住了命脈，而我卻沒有一絲緊張。

“啊！”菲奧納飛速從我臉上抽走她的手，像被燙傷手，疼出了聲一般，整個人又在下一瞬突然消失。

“咚”地一聲，地麵傳來一陣震動。

我四處張望，原來她沒有消失，隻是撞上了那麵手辦牆。

她匍匐著身子，跪在地上，唔咽聲傳來。

“嗚嗚嗚……我怎麼能主動碰克拉拉呢……我這麼臟的東西怎麼能碰克拉拉呢……”

那個我熟悉的菲奧納回來了。

我一邊回想著她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一邊起身。

“破碎的絲線追尋著它的歸路，命運的呼喚指引你踏入穢土。跨過風的阻礙，所有迷失之物終將物歸原主。”我記住了這句讓我感到不安的話。

我總覺得菲奧納之前老是盯著我看，但又不像在看我。也許，她能看到一些我看不見的東西，而那個東西被她稱作“線”。

在浴室裡，她提到過，她看見了我的很多線。聯係上剛剛那番話，我隱約有些猜測，這可能是她的獨有能力。

她說我一定會救出大嘴，她說我跟她一定會相遇，是什麼讓她如此篤定？

“對不起……對不起……”菲奧納不停地道歉。

“沒事的，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不用在意那麼多的。”我主動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沒有人類皮膚該有的觸感，滑溜溜的，加上她低得嚇人的體溫，像極了一塊冰塊。

這個時候的我可能還沒意識到，麵對菲奧納，我失去了一開始的警惕與忌憚。不過也正常，因為她的確對我沒有任何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