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微微發顫：“出不去……我們出不去。”

這一次換我愣住了。

“14區……這裡，我們出不去的……”菲奧納的雙手禁錮住我的手臂，掐得我微微發痛。

這裡果然是14區，但……

出不去……出不去……

我在腦內模擬了很多她拒絕我的場景，但唯獨這個理由，是我未曾預想的。

她的回答，斷送了我所有的希望。

“對不起……對不起……”菲奧納不停地道歉。

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沾染了我的鞋底，小嘴從臥室裡出來了，他扯了扯我的衣角，又飄到菲奧納身上，趴在她的耳邊，幾乎與她的黑袍融為一體。

菲奧納猛然一個抬頭，淚水混合著鼻涕，把她的頭發粘在臉上。

“對啊！你說的對啊，小嘴你太聰明了！幸好你沒被零那個混蛋抓走。”菲奧納反手把小嘴拉下來，給了他一個緊實的擁抱。

菲奧納與小嘴剛剛似乎在進行著我聽不見的對話，他們動作很快，我還被剛剛那個消息壓得喘不過氣時，小嘴冰涼的手已經握住了我的指尖，感受到突如其來的極寒，我的手神經反射地往回縮，但小嘴緊緊握住我的手不放，他的另一隻手與菲奧納的手十指相扣。

如果不是光線夠好，其實很難看清楚他們兩坨糾纏在一起的黑色。

大廳裡所有光源瞬間消失，短短幾秒內，我又回到了當時被小嘴囚禁的那個黑色空間，不一樣的是，菲奧納緊貼著我，悄悄握住了我的手。也許是這個原因，再次進入這個幽閉的空間，並沒有激起我痛苦的回憶。

出乎我意料，隻是經過了幾次呼吸，周遭的黑色便逐漸褪色，我們已經離開了菲奧納的手辦大廳。

“克拉拉，轉過來，這裡很漂亮的。”菲奧納站在我身後，她仍然握著我的手，我鬆開她的手，朝她的方向轉過去。

很漂亮……嗎？

要怎樣形容我看見這棟建築物的心情呢？

恐懼……懷念……

沉重的木質大門，周圍雕刻著象征神之旨意的浮雕，都與那所教會彆無二致。

恍惚中我以為回到了那個地方。

視線上揚，最高處是同樣的尖塔，似乎要刺破雲層。但這尖塔脫離了教堂的主體，教堂的整個中段，像被人用橡皮擦出了一個完美的半圓，隻留下一點邊緣，銜接著搖搖欲墜的尖塔與教堂，它仿佛被定格在了坍塌的前一刻，而我馬上就要被那巍峨的尖塔砸中，掩埋在廢墟之下。

它們的區彆讓我回過神，眼前這棟殘缺的建築，比我印象中的那個地方，要更加破敗。

如果沒有外力乾涉，那個尖塔絕不可能靠著那樣一點點支撐，完好無損。還有那平滑的半圓切麵，處處透露出詭異。

周圍仍然漂浮著黑色粒子，這些黑色粒子從我進入14區以來就無處不在，它們此刻卻好像有意識一樣，避開了這座教堂，尤其遠離教堂缺失的那一部分，顯得那個半圓更加惹眼。

“我們是……出去了嗎？”

“沒有哦，但你等一等，我馬上就能讓你出去！”菲奧納充滿自信地說道。

我環顧四周，除了這座和教會主教堂無比相似的建築外，目光所及之處，一片荒蕪。

“菲奧納……可以告訴我，這是什麼嗎？”我指著麵前不完整的教堂，詢問菲奧納。

“嗯……”菲奧納歪著腦袋思考。

“我也不知道，它好像一直都在這，從我被關起來的時候，就在這裡了。”

關起來，是指被那堵空氣牆關起來嗎？

我隻知道世界上有20個區域，但從來沒有人告訴我，這些區域的邊界竟然存在這麼一堵看不見的牆。

這些牆難道也是神的手筆嗎？

聯想到這一路上遇到的，包括菲奧納在內的詛咒們，我試探著問道：“是誰把你關起來的呢？”

“不知道……”菲奧納埋下頭，聲音逐漸微弱。

“我之前睡了一覺，好長的覺，醒來的時候好多事情都忘了，那個時候隻有大嘴、小嘴，還有……”她停頓了一下。

“還有零陪著我……”她又啃起了手指頭。

“零跟我講，我跟他之前是好朋友，隻要我能自己逃出去，他就告訴我我忘掉的所有事情。”

“他還說，隻要我給他一個承諾，未來幫他一個小忙，他就幫我建一個超大的澡堂子！我當時超級想泡澡，就同意了，還想著既然我跟他是好朋友，他肯定不會坑我的！”

菲奧納上齒顫抖，我聽見牙齒壓迫骨頭的聲響。

哢哢，她的手指被咬斷了。

“呸！什麼好朋友，現在隻有克拉拉才是我的好朋友！”

菲奧納毫不在意地吐掉那一小截斷指，新的指頭很快長出來。

“我也很想和克拉拉一起出去，去找那個可惡的零報仇。但現在這個辦法隻能讓你一個人出去。”

菲奧納伸出手，我的腳下傳來一股升力，我們三個開始緩慢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