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陛下萬萬不可,末將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還請陛下三思啊,此事關係到江大人和雲大人的終身大事,切不可如此草率!”
晏文朝略有些不正經的坐在龍椅上,看著左側站著的一群皆恨不得以頭搶地的文臣,右側立著的個個滿臉凶神惡煞的武將,不經意的打了個哈切。
這都是丞相和安定侯自個兒求來的,他倆還沒表態呢,你們這群人跟著瞎起些什麼哄。
突然,大殿上兩個年輕的臣子講了沒幾句就開始互罵起來了,中興思想無非是“你們雲大人居然敢肖想我們的丞相大人”“胡說,明明是江大人對我們的大將軍心懷愛慕,不知使了什麼方法讓皇上下了這個旨意”“你血口噴人!”“你才胡言亂語!”……最後事態升級,兩人許是覺得相比這樁婚事,看對方更加不爽,竟然開始互相人身攻擊,一個說對方天天不講乾淨不洗澡,另一個說對方整天迂腐至極話都說不明白。
旁邊還有時不時搭腔的大臣,大殿上一陣雞飛狗跳。
晏文朝倒是心大,坐在上麵看的直樂,但又不敢真的笑出聲來。他不知道下麵這兩個年輕人吵架吵的累不累,反正他憋笑憋的很辛苦。
不過還沒等他看熱鬨看多久,就對上了君珩略有些不讚成的眼神,心中不自然一緊,立馬規規矩矩的坐好了。
這種類似於上課開小差後被老師抓住的條件反射,誰懂?
“咳咳咳——”
晏文朝清了清嗓子,看著小太監講旨意念完後便齊齊沉默不語的兩個當事人,直截了當問道。
“不知江大人和侯爺意下如何?”
一時間,永安殿內文臣武將你來我往不甘落後的罵聲都止住了,兩個即將打起來的大臣放下了躍躍欲試的手,所有人都直直的盯著前麵兩個一動不動的身影。
晏文朝等的都快睡著了,良久,渾身僵硬木然站了半天的江沅一步跨出了列,俯首謝恩。
“微臣謹遵聖旨。”
任誰都看不出他內心的驚濤駭浪與隱秘的歡喜,他甚至在這一刻有了把自己的心意和雲程全盤托出的想法,但那句“已經有了心上人”猶如一根尖刺,沒日沒夜的折磨著他,他痛恨著自己的卑劣,也後悔發生關係後那日一時衝動去求了聖上,請他下旨賜婚。
沒曾想竟絕處逢生,陛下竟然在問了雲程的意思後依然下了旨意,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暗戀了這麼多年的人對自己並不是那麼排斥呢?
但隨後那道冷淡的聲音如一道涼水潑在了他的頭上。
“微臣領旨。”
殿上的氣氛就這麼凝固住了,眾人皆是一臉驚愕。
晏文朝有些掩飾不住的疑惑,不對勁啊,這兩人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高興,搞的和他強買強賣,仗勢欺人一樣,這兩人在想啥?太高興了還沒反應過來對嗎?
但顯然有人比他還懵逼。
一群本擼起了袖子的大臣們紛紛對隔著一條過道的死對頭們投以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自家偶像/老大/乖侄兒到底怎麼想的,居然就這麼同意了?
……
早朝過後,關係親近的朝臣們三三兩兩的疾步走著,口中竊竊私語,時不時點頭搖頭,談論著今日之事。
若是先帝在時,他們絕不會在宮中如此明目張膽議論朝政,但新帝稚嫩,一貫不在意這些,加之今日屬實離譜,這位皇帝竟有意將丞相和安定侯結親,他們二人可是素來爭鋒相對,誰也不服誰,見麵必掐架的,也不知這位聖上是為何如此突發奇想。
也不乏有心思活絡者,暗道陛下此舉可謂明智,既牽製住了這兩位權勢滔天的大臣,又給了下麵這些人警示,要是此後誰在他的眼下大吵大鬨,就賜婚,連丞相和安定侯都隻有不情不願接受了這皇命的分,下次還有誰敢拒絕?
要是晏文朝聽了這揣測,肯定要大聲為自己辯解,我不是,我沒有,你們這群工於心計,心機深沉的齷齪小人,我隻是看不得這對苦命鴛鴦分離而已。
但全大昱恐怕就隻有他如此堅定的認為江江沅和雲程是對有情人了,哦不,還有半個君珩,一個係統,兩個至今不清楚對方心意的當事人。
“賢侄,若是你實屬不願,叔父就算拚了這條老命也要請陛下收回旨意,這屬實過於胡鬨了。”
幾個著純色圓領袍的臣子聞言點頭,你一嘴我一嘴勸說著神智恍惚的江沅,順帶著貶低了一番在他們眼中萬萬配不上自家丞相的安定侯。
江沅張了張口,還沒等他替雲程說兩句好話,就被一道聲音打斷了思路。
“我家大將軍還不樂意和你們結親呢……”
幾人回頭,望見了一群身穿輕便甲胄的武將,被簇擁在當中的赫然是他們談論的對象——安定侯雲程。
四目相對,兩人都不自在的避開了眼。
身邊的人依舊如往日般吵吵嚷嚷,他們卻從始至終沒有開過一句口。
有好事者從中經過,看著涇渭分明的兩撥人,聯想到朝中之事,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再吵吵小心被陛下賜婚啊——”
兩方人不約而同閉上了嘴,生怕和對方再多說一句。
江沅聽著卻低聲笑了,抬頭,發現雲程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
心跳逐漸開始變得不規律,他強迫自己穩了穩心神,把思緒投到彆處。
陛下可真是個好人啊,他想著。
……
而此時,毫不知情自己被發了好人卡的晏文朝打了個噴嚏,正在委委屈屈的抄書。
自己剛正忙裡偷閒,捧著那本《國史》裝模做樣的讀呢,就聽小太監稟帝師求見。
他趕忙換了本《通鑒節要》,心道老師今日怎來的如此早,往常不都是下朝後半個時辰才來給自己講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