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料味道，冬日難得的暖陽透過鏤空的雕花窗欞，照亮了整個宮殿。
晏文朝環顧四周，默默搖頭，在心中給出了評價。
陳設簡樸，色彩雅致，確實很襯老師飄渺脫俗的氣質，不過原來老師私下裡這麼樸實無華的嗎，這讓其他人知道了會不會覺得是自己這個扣扣嗖嗖的皇帝在虐待一國帝師啊！
還有這簡陋的環境和他吩咐人送過來的這些衣服很是不搭好嘛，這麼襯下來這幾件衣服都沒那麼醜了，要不讓等會吩咐人給老師從庫房裡搬幾件名貴的器具來，他前幾日見的那件琺琅屏風就很不錯……
君珩則是回想著這位小皇帝一路上興高采烈蹦出來的形容詞，什麼穿上絕對鶴立雞群，驚為天人，無人能及，生平第一次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
麵前這三件衣裳做的倒是用心，布料名貴，花紋繁複，有些地方甚至是用金線勾勒的，看來便價格不菲，就是這顏色屬實有些過於跳脫了。
緋紅，綠沉，赤金……
這可都真是……
兩人心中不約而同都升起了一道濃濃的憂慮，一個看房內程設，哪哪不滿意，一個看這三件衣裳，哪哪都愁。
終於，晏文朝逛了圈，刺也挑完了，合適的擺件也在心中給老師選好了，然後看見了依舊直直站著的君珩。
“老師，您不去試試嗎？”
說罷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朕也沒想到做出來的顏色是這樣，不過老師你看這繡工多好，摸起來也挺舒服的，做都做出來了，要不就試試吧？”
聽完這話的君珩則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這顏色不是這位陛下選的。
晏文朝見老師沒甚反應，膽子也大了起來，隨手便拿起來一件就這麼遞給了老師。
不過可能也沒有那麼隨手，綠色的這件和老師平日的氣質就很一樣，不好，黃色的這件醜的他都很嫌棄，也不好。
剩下的這件紅色的倒是很喜慶，而且不是快要過年了嘛。
君珩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拿著衣服進了內室。
晏文朝則笑眯眯的吩咐著老師身邊慣帶著的小廝。
“這衣裳可能有些不大好穿，你也跟著去吧。”
……
趁著君珩去換衣服的空閒，晏文朝晃了一圈，把目光鎖定在了一幅並不甚起眼的山水畫上。
灰蒙蒙的，上麵落了一層厚厚的灰，而且看起來好像還沒有署名。
結合這殿內的環境，他合理的懷疑這是伺候的宮女太監們不上心，仗著老師身體不好不理凡塵俗物，故意拿著庫房裡的積久之物糊弄老師。
等會就從這幅畫下手給老師賜些小擺件什麼的吧。
“小順子——”
“陛下，奴才在。”
正美滋滋的拉著小順子商量呢，晏文朝就發現剛剛還時不時點頭答應著並給出了些建設性意見的人突然就呆住了，眼睛直勾勾的朝自己的身後看。
這孩子是怎麼了？
後麵有什麼比他們現在討論的那幾隻波斯新上供的琉璃盞還吸引人的東西嗎？
晏文朝轉過身，發現了不知何時換好了衣服的君珩，刹那間四目相對，也愣在了原地。
他本以為老師穿這衣服會有些許違和，早就做好了調侃一番的準備。
沒想到平日裡看來清清冷冷的老師如今換上了一身紅衣，卻也毫不顯得突兀。
就單單這麼麵色冷淡的站在這裡，都仿佛是濃墨重彩的一筆，給這殿中平添了一抹顏色。
“陛下？”
君珩看滿屋人都沒反應，忍不住出聲提醒。
晏文朝看著整個人都鮮活起來了的老師，整個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果然，長的好看就是要穿的花裡胡哨！
朕之前果然沒說錯！
衣服再豔長的好看的人穿著都好看！
“老師，要不你以後都這麼穿吧？”
晏文朝開始得寸進尺。
“穿著簡直風華絕代，震驚四座！”
君珩略有些好笑的糾正麵前這個帶著孩子氣的帝王。
“陛下，震驚四座不是這麼用的。”
“微臣衣服也試完了，陛下是不是可以放過臣了，臣記得陛下您……”
晏文朝聽到這裡，及時打斷了君珩接下來要說的話。
根據以往的經驗，老師肯定要說自己課業沒複習預習啦，奏折沒批完啦，還有大臣可以召見啦，巴拉巴拉又是一大堆，然後自己就會被糊裡糊塗的成功被勸著去乾清宮，去積極向上去處理政務去當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朕才不要，朕今天已經完成了基本的任務，可以好好休息一會了。
他迅速轉移了話題。
“老師，這畫怎麼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啊，還沒有署名？”
晏文朝在心中打著小算盤，接下來就是老師承認這畫是這殿內原有的擺設，自己再痛心疾首痛斥伺候的人不得力怎麼能拿這種畫敷衍老師，然後再送出自己剛剛和小順子商量好了的陳設擺件，把這殿內好好裝修一下。
自己可真是一個體恤下屬的好皇帝，替人著想的好學生，連送東西都送的這麼委婉。
誰知劇本好像脫離了它應有的軌跡。
麵前的人沉默了許久，最終給出了答案，語氣釋然。
“這是臣年輕的時候畫的。”
“沒想到家仆帶進了宮，平日裡不願多看，怕觸景傷懷，便就這麼擱置在了角落裡。”
晏文朝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好像不小心說錯話了？
隻得乾巴巴的接著解釋道。
“還挺……還挺好看的，朕挺喜歡的，老師要是有時間了給朕也畫一幅唄？”
君珩輕輕笑了笑。
“微臣多年未曾動過筆了，技藝早就不如從前，畫來恐汙了陛下的眼。”
“不過承蒙陛下厚愛，若是您不嫌棄，這畫便贈與陛下吧。”
無論如何都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的晏文朝：朕真的不是有什麼言外之意，想坑你的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