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 夠花了叔,是我飯量大。(2 / 2)

識月 西瓜大俠 6658 字 10個月前

在大山裡,能有一門手藝那可好比抱著金子睡覺,江月忙不迭謝過張平:“謝謝叔,真的謝謝,這樣我就不用被我爸賣給王孬子了。”

火氣好不容易降下來的張平一聽這話又燃了起來,王孬子就住在他家附近,三十多歲了吃飯都還要娘喂,還經常盯著他家妮子色眯眯地笑,誰家把女兒嫁給他那不是直接把女兒往火坑裡推嗎!

張平瞄了眼正在擦眼淚的江月,深感自己肩上的擔子重大,就算是以不給李老頭拉貨作威脅,他也要把江月送過去當學徒!

因為眼睛不舒服而揉了下眼睛的江月完全不知道剛剛張平進行了怎樣的腦補,但車內奇怪的氣氛讓她良心有些不安,她該不會是把人給忽悠瘸了吧。

在注意到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警察局標識後,江月當即表示要下車。好在鎮上的高中也在附近,張平才沒有起疑地將車停下,把私房錢強塞給江月後反複叮囑道:“月月,下午四點鐘啊,就這個地方,我們回家。”

江月點頭表示知道,在張平的車徹底消失在視線後,她才敢往警察局走去。

當接待員溫柔地問向江月來乾什麼時,她從背後破舊的書包裡掏出了江家的戶口簿,甜甜道:“姐姐,我來辦身份證。”

接待員看著江月明顯營養不良的身體,笑著解釋:“小妹妹,未滿十六周歲辦理身份證是要監護人來的哦。”

江月沒說話,隻是把戶口簿翻到屬於自己的那一頁後遞給接待員。

隻見上麵明晃晃寫著1986.6.21,而警察局牆上掛著的日曆顯示今天是2003.7.13,也就是說江月已滿十六周歲。

接待員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個歉,然後拉著江月進去拍證件照,但礙於江月那不聽話如狂草般生長的頭發,始終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角度,她隻好親自上手替江月整理儀容。

不走近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接待員舉起江月兩隻充滿傷痕的胳膊心疼道:“小妹妹,這些疤痕看上去時間有長有短,你偷偷告訴姐姐,是不是有人一直在欺負你?”

見江月否認,接待員擔心這是小姑娘心裡有創傷不敢開口,聲音更加輕柔地勸說道:“這裡是警察局,是打擊壞人的地方,說出來沒有人會笑你,大家隻會站在你的身邊保護你。”

對於接待員的話江月不置可否,就算她將江父的家暴公之於眾,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和重大傷殘的情況下,警察局也隻會上門調解幾句,然後等待她的是江父更加凶殘的報複,這可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於是江月再次搖頭否認道:“沒有,我家住在大山裡,我經常乾農活難免有些刮傷,沒有人打我。”

接待員雖然對江月的話持疑,但當事人始終不承認那也隻好作罷,隻是在江月離開的時候再次強調:“小妹妹,如果有人欺負你,你就來報警,法律是不會放過任何壞人的。”

江月對接待員的關心很是感謝,在確認加急身份證一個星期就能拿到後,她離開警察局來到附近的報亭。

報亭老板是個戴眼鏡的瘦癟老頭,有人來了也不站起來,隻是喊了一句“報紙五毛,雜誌一塊,其他看標價”,然後繼續躺在椅子上看手裡的報紙。

江月應了一聲,拿起報紙便開始一目十行地掃閱。起初老頭還不在意,畢竟也有愛先看報再買的人,但隨著江月放下又拿起的重複動作,老頭終於忍不住嗬斥道:“要買就買,你這麼翻來翻去我還做不做生意了?!”

“對不起,這是我第一次來到鎮裡,第一次看到這麼多報紙和書,一想到今年我就要輟學打工了,我就忍不住多看一些。”江月眼角噙淚,說著還從口袋裡掏出之前辦身份證剩下的找零遞給老頭,楚楚可憐道:“爺爺,您彆擔心,我有錢的,隻是我爸媽說女孩子看書沒用,我不敢買回去,所以才站在這裡看。”

聞言老頭抬起頭,透過玻璃底厚的鏡片盯了江月一會後又重新將視線投到報紙上,沒好氣道:“就那點錢,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見裝可憐沒用,江月失望地將錢收起來打算去另一家報亭試試運氣,就在她準備離開時,老頭突然出聲:“看報不收錢,但你要是弄壞了,那可就另說了。”

“不會弄壞的,我來之前還特地洗了手。”江月驚喜地舉起手,露出一雙雖然長滿老繭卻乾淨的手。

這個江月沒撒謊,之前在警察局用水整理頭發時她確實洗了手。

認真看書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臨近與張平約定的時間,就連午飯都沒舍得離開報亭的江月依依不舍地放下手裡的報紙,向老頭道謝後轉身離去。

老頭對於江月的離開毫不在意,直到下一個買報的人偶然翻開江月之前看過的報紙,驚奇道:“老頭,我看你是老糊塗了,連二十塊錢都能夾在報紙裡賣。”

二十塊錢足夠買上四十份報紙,二十本雜誌,對於普通人來說,用這作為一天的看書費也許是虧的,但對於過目不忘看書如翻書的江月來說,她今天所吸收到的信息可遠遠不止二十塊。

江月摸著手裡僅剩的鋼鏰在路邊買了幾個炕饃,上車後分給張平一半,剩下一半沒一會就被她吃了個精光。

開車還不忘觀察江月的張平一看她這副狼吞虎咽的模樣,便將放在中控台上的另一半餅推給江月,心疼道:“是不是叔今天給你的錢不夠多,才讓你餓成這樣?”

江月連連搖頭:“夠花了叔,是我飯量大。”今天多虧了張平的私房錢,她才保住了原先準備今天花的一百塊錢。

見江月這麼說,張平便不再多嘴,而車內一靜下來,精神疲憊的江月就再也克製不住睡意,靠著車窗在顛簸中陷入夢鄉。

好在路上再沒發生什麼類似早上的意外,皮卡一路安安穩穩地開到了村外,還記得早上約定的張平忍痛將熟睡的江月喊醒。

江月背著書包就要下車,卻被張平一聲喊住:“月月,這個餅你給帶上,還有,後天你看有沒有空,我帶你去李老頭那露個臉。”

江月沒有推辭,接過餅後認真道:“叔,有空的,隻要您不麻煩,我哪天都有空。”

看著江月嚴肅的臉,張平心裡五味雜陳,萬般無奈最終化為一句:“那行,咱們後天見。”

江月到家時月亮高懸,屋子裡麵隻有江父江母熟睡時打鼾的聲音,她小心謹慎地洗漱後躺到床上,就在快要睡著時猛然驚醒,萬一明天江母搜她書包怎麼辦,裡麵可還有戶口簿呢。為了以防萬一,她隻好再次爬起來將戶口簿藏好。

江月隻感覺自己剛睡下沒一會,江母那催命般的聲音便在耳邊響個不停,被迫醒來的第一時間她便往放著書包的床尾看去,果不其然,她的書包拉鏈大開,裡麵的炕饃不翼而飛,顯然已經被人翻過。

作為罪魁禍首的江母見狀理所當然道:“你書包裡那一百塊錢我已經拿走了,還有那饃饃我已經拿到鍋裡熱著,等你爸和弟弟早上起來吃。”

江月狀似不在意地起床整理衣服,在確認自己口袋裡偷留下的一百塊錢還在後,溫順笑道:“知道了媽,那饃饃就是我特地留下來帶回來給你們吃的哩。”

江母對江月的回答很是滿意,笑著連誇了幾句好孩子。一時之間,母慈女孝的氣氛竟十分融洽。

村支書王和貴來的時候正巧看見這畫麵,忍不住對著江母稱讚道:“大妹子,你家這閨女養得可真是乖順啊!好!實在好!”

江母對王和貴的到來大吃一驚,連忙將人迎進屋子裡麵謹慎道:“那個王支書,您今兒突然來是……?”

王和貴先是被江母問得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笑著解釋道:“你瞧你家那口子可真能藏得住事,連你閨女和我兒子的喜事都不告訴你,看來是想給你個大驚喜啊!”

江母聞言呆愣在原地,不知是驚是喜,但一旁的江月絕對是驚!如果原身記憶沒出錯的話,那麼王和貴的兒子就是王孬子!

王和貴見兩人都不說話,樂嗬嗬地活躍著氣氛:“昨天下午我和江老弟打牌時還同他說了今天要上門拜訪進一步商量下婚事,你看他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到現在都還沒人影呢。”

王和貴話音剛落,房內的木門便被人一腳踹開,一臉沉鬱的江父張口就要罵人,但在看清桌旁的王和貴後又閉了嘴,拄著拐杖一瘸一拐走到王和貴麵前卑微地問道:“王大哥,今兒這麼早來是不是我那低保辦下來了?!”

對於江父的詢問,王和貴麵不改色,一臉和善地笑道:“江老弟,你看你是不是喝酒喝蒙了,都忘了今天要商量的是孩子們的婚事,至於你那低保,咱們回頭再說。”

江月本以為江父會再糾纏幾句,沒想到他竟然輕易地放下,轉頭就和王和貴安排起自己的婚事。

聽著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像是菜市場討價還價般商量著禮金,江月第一次在江家父母麵前表示出絕對的迕逆,咆哮著喊出“我不答應”後便奪門而出。

她要去找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