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識如聞晴天霹靂,追上已經出教室門的江月,雙手緊拽住她的衣角不停撒嬌:“你不能這樣對我,我那麼怕老鼠那麼愛乾淨,你要是讓我一個人住在這裡,我會死掉的。”
“那就死掉……”江月本想順著許識的話逗一下他,但目及對方逐漸變紅眼眶,她的心突然軟得一塌糊塗,像上輩子安撫自家暹羅貓般耐心誘導:“首先,學習是學生的本分,哪怕你來參加節目也是要學習的;其次,學校裡的條件可比我家好多了,至少不會動不動就有老鼠;最後,我得去給賺醫藥費,實在沒空照顧你。”
聽到江月的最後一句,許識從來到節目開始積累的委屈儘數爆發,他捏緊拳頭想要打人,可最後卻隻是一拳打到了身後教室的牆上,神情哀怨:“你就是嫌我浪費你時間了唄,你走,你趕緊走,老子又不是離了你就在這大山活不下去了。”
江月看著像小媳婦受委屈的許識,思慮再三留下一句“你的東西節目組會派人送來”後轉身離去。許識看著她毫無留念的背影,內心更加悲憤,衝著一旁圍觀的吃瓜群眾怒吼道:“看什麼看,沒看過帥哥發火嗎?!”
話音剛落,上課鈴聲也隨之響起,許識倔強地站在外麵並不進去,老師勸了幾聲卻毫無辦法,一直作壁上觀的劉芳芳隻覺得表現的機會來了,自告奮勇道:“老師,我和他認識,讓我去勸勸吧!”
在確認額前的鐵劉海紋絲不動後,她以一個自認為最唯美的方式出現在許識眼前,用那卡了痰的夾子音對著許識柔聲道:“同學,你不進去上課怎麼能行呢,學生的義務就是上課,快讓我們一起奔赴知識的海洋吧!”說著還激動地伸出塗了透明護甲油的手想去拉許識。
許識毛骨悚然地跳開,衝著她沒好氣道:“你誰啊,管老子的屁事。”
班裡有幾個看劉芳芳不爽的女學生見狀不由得笑出聲,劉芳芳尷尬又羞憤,卻還是強撐著笑對許識嬌聲道:“我今天早上還跟你們一起去網魚了呢,你不記得了嗎?!”
許識白了她一眼,聲音譏諷:“你不是說學生的義務就是上課嗎?你上午怎麼翹課了?”
劉芳芳聞言笑容凝固,她早就聽聞有電視台在村裡拍節目,為了蹭鏡頭上午特意請了個病假,沒想到反而成為了對方攻擊自己的把柄,她前言不搭後語地努力為自己辯解,最後在許識的一句“S。B”中羞憤而逃。
同學們看著正趴在教室課桌上嚎啕大哭的劉芳芳,頓時失了上前與許識搭話的勇氣。江月之前為許識融入環境所做的一切鋪墊都在這短短幾分鐘內迅速瓦解。
老師是在這裡支教了十幾年的女老師,見許識這般頑固,便想親自出麵勸人,卻被從樓梯口緩緩出現的餘校長阻止。
餘校長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趕緊進去上課,彆耽擱了學生們的學習進度,自己則走到許識麵前,與他進行麵對麵的交流。
許識看著餘校長爬上老人斑的臉也收了脾氣,聽話得跟著對方來到之前江月帶他來過的校長辦公室,在室內唯二的凳子上坐下。
等了一會也沒等到餘校長開口的許識起身就欲離開,對方這才遲遲開口:“你這孩子,才坐了五分鐘就坐不住了,那一節四十五分鐘的課可怎麼辦?”
許識滿不在乎地答:“那就涼拌。”說完回憶起對方的耳背,提高嗓子再次重複道:“那就涼拌!”
餘校長顯然不懂年輕人的冷笑話,一臉茫然道:“你今天想吃涼拌菜?”
許識被問得一愣,連連擺手表示不是,二人牛頭不對馬嘴地聊了好大一會,餘校長終於肯將話題轉到他最關心的江月身上。
隻是對方口中的江月和他認識的江月判若兩人,他忍無可忍地打斷了餘校長的講話,不可置信道:“你說江月為了討好同學免費幫彆人寫作業?你確定是江月而不是什麼張月李月嗎??”
餘校長雖不解許識為何這般發問,卻還是點頭篤定道:“是的,當時老師們發現後都很頭疼,畢竟家庭缺愛的孩子渴求他人的關注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恍惚間,許識甚至以為餘校長這句話是在說自己,餘校長並沒有注意到他這片刻的愣神,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學校裡的老師都是以前從大山裡走出去後不顧家裡人反對又回來的大學生,比如樓上正在上課那位,為了能給孩子們上課已經和家裡人五六年沒聯係了。大家本來都是為了改變命運而讀書,後來見得多了想法就變了,但收獲也是有的,班裡去年組織過一次活動,主題是‘長大後想做什麼’,很多孩子都說以後也要回來教書,讓更多的孩子走出大山,其中也有江月,她的成績一直是班裡最好的,大家對她的期望都很大,不知道她現在升高中了成績還好不好……”
許識聞言心中已有猜測,江月怕是已經輟學,但嘴上還是自信道:“好著呢,她腦子那麼聰明,高中知識能難得到她?”也不知他這自信是從哪來的。
但餘校長顯然是很認可許識的話,兩人就著江月的未來各抒己見,最後爭得臉紅耳赤,餘校長說江月會成為一名非常優秀的人民教師,許識卻說她以後會成為一個滿身銅臭味的企業家,兩人爭吵的聲音將正在準備夥食的另一位老師吸引來,黑著臉讓他們去洗野菜才結束了這場沒有意義的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