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許識不懂母親的意思,隻是開心今天的母親好像回到了沒發瘋前的樣子,所以在母親提出想要水果刀削水果的時候,他忽視了醫生的囑托,從廚房偷了一把刀遞給母親。
後來發生了什麼他已經記不清,隻是依稀記得母親好像說想看花園的花,他邀功似地出門去摘,再回來時,母親的身體就同他懷中綻放的紅玫瑰般,紅得豔麗。
紅色,他討厭紅色。
許識像是著魔一般走到江月麵前,用衣袖使勁去擦她臉上的血。
江月從許識粗魯的動作中敏銳察覺到對方的不正常,她用力握住許識的手反複安撫:“我沒事,隻是一些皮外傷。”
江月話音剛落,一旁被摁倒在地已經酒醒的江父就大聲喊道:“聽見沒有,這死丫頭自己都說沒事了,你們還摁著我乾什麼?誰家教訓孩子不打人的啊?快放開我!”
江父越是瘋狂掙紮,節目組的人就越是不敢放手,最後更是不耐煩地警告:“你要是不想進局子就趕緊閉嘴。”
節目組在為江月做了應急處理後,又一次浩浩蕩蕩去了診所,僅留下一個敢怒不敢言的江父在家裡泄憤地砸東西。
接診的又是上次出診的醫生,他對著江月新鮮出爐的ct報告左看看右看看,滿臉的不可思議:“按照你上次的驗傷報告來看應該要打釘子的,你這個ct上怎麼沒有啊?”
江月一臉無辜:“你說的釘子是什麼?我不知道啊。”
醫生歎了口氣:“算了,反正好了就行。”
江月可不行,她指著電腦屏幕上的曆史驗傷報告道:“醫生,以前的也能打一份給我嗎?之前那一份被我媽洗衣服時候用水洗了。”
連續接診江月三次,醫生已經對她有了些許好感,十分好說話地答應道:“行啊,打印費另算在你賬單裡頭。”說著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般,對著江月補充道:“對了,你媽的醫藥費快用完了,你得再給她交一些。”
江月眉頭緊鎖,不應該啊,她上次剛從李老頭那賒了三個月工資用來交醫藥費,一共兩千四,絕對綽綽有餘,這還沒到一個星期,怎麼就不夠了呢?
懷揣疑惑她推開診室的門,許識見她出來連忙上前詢問病情,在看到驗傷報告上“後腦表皮破損,無其他異樣”的鑒定結果後,他高懸的心才算定了下來,接過江月手裡的繳費單就自告奮勇要去繳費,卻又在江月的一句致命詢問中敗下陣來。
隻聽江月輕飄飄道:“你有錢嗎?”
許識……當然沒有。
看著許識失落的模樣,江月摸了摸口袋表示:“咱們一起去吧,正好繳完錢一起回家。”
許識對今晚江父的暴行已經留下了很深的陰影,他不想回去卻又不知道還能去哪裡,江月看出他的糾結,貼心解釋道:“我先帶你去我師傅的家歇一晚,然後第二天回江家拿東西送你回學校。”
許識雖然不知道江月口中的師傅是誰,但不用回江家就萬事大吉。
二人去繳費的路上正好碰見了晚上沒睡著出來瞎晃的黃翠,江月想逃卻沒能逃掉,被其拉住又是好一番心疼。
許識見此情景算是明白當時為什麼江月寧願先救她也不救江母了,這簡直就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另一個媽。
在黃翠依依不舍地告彆聲中,江月頭腦不清晰地來到繳費台,就連掏錢時將口袋裡的東西帶了出來也沒發現。
一旁的許識注意到將其撿起來,是一張疊起來的白紙,他心中的小惡魔一直在偷窺與不偷窺之間反複橫跳,最終邪惡戰勝了他的理智。
他趁著江月查詢繳費記錄期間,偷偷將其打開,隻見是一張江月的腦部ct報告,而檢查結果中赫然寫著“廣泛顱骨骨折伴廣泛腦挫裂傷,顱內發現明顯血腫”,時間:2003年7月3日。
許識駭然,他將報告重新疊起來裝進自己的口袋,然後假裝無事發生般回到江月身邊,剛站定身子,就聽見江月不可置信地問道:“姐姐,高霞的賬戶餘額怎麼隻剩下三十幾塊錢了?”
收費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聽見江月的詢問不耐煩地回道:“窮酸鬼,你自己交的錢不夠多唄。”
江月剛想說話,就被護短的許識搶先開口:“你怎麼說話的呢?這就是你為人民服務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