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未曉,夜色正濃,微亮的星子仍掛在天際,月色朦朧透進蒼茫的封雲山脈。萬物皆處沉眠,玄宗各處道舍卻已亮起燈火,忙碌著準備開始一天的修行。
迷糊中,仿佛聽到有人扯著嗓子在大呼小叫,身邊乒乒乓乓的吵鬨聲不絕於耳。玄鳴濤轉了個身,裹緊薄薄的棉被蒙住半張臉,輕聲囫圇地嘟噥:“吵死了……”
突然肩膀被大力搖晃,一陣天旋地轉頭暈目眩,他被人拖拽著直接從被子裡拉了起來,正想發脾氣,就聽見——
“快醒醒!馬上到早課時辰了,還要趕去膳堂搶早膳,若是遲了定會遭到責罰!”隔壁床的道兄好心提醒說。
“早課?”宕機的腦子正在努力清醒過來,“啊!對!早課!”
這下完全精神了,隔壁床的道兄見玄鳴濤眼神聚焦起來,便顧自離開洗漱去。玄鳴濤使勁甩了甩腦袋,迅速抓起道袍和一本道德經上卷直往外衝。
“道兄!道兄!等等我啊!這……這袍子怎麼穿的啊?!”邊軲轆下床邊呼叫隔壁床的幫忙,昨晚合衣睡的玄鳴濤發現自己太大意了,竟然沒有提前研究好怎麼穿古裝就睡死過去。
現在好了,隻套著兩個袖子,道袍仿佛一件披掛蓋在他身上,看看其他師兄弟早都穿戴整齊,自己卻連最基本的衣著都做不好……
慌裡慌張地扶了扶腦門上勉強扣住的道巾,這頂軟帽子也不知道哪邊是正麵,反正就被歪歪斜斜地扣在了腦袋上,用以遮住他與眾不同的短發。
跑出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穿著運動鞋,可玄宗沒有提供配套的鞋子,看其他師兄弟穿的也都是自家帶來的鞋,不過就他特彆與眾不同而已……
玄鳴濤追著隔壁床的道兄一起出來,隨大家圍聚在左邊院中的水井邊,等著其他人打水上來一起洗漱。
不知此時的道境是何季節,隻記得昨日上山來時見到漫山花開,鐘靈毓秀的景象。也許是春天吧?玄鳴濤心裡默默想,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仔細觀察周圍師兄弟們的穿戴,試圖最大程度調整自己錯得離譜的著裝。
寅卯之交早膳,望了望還沒放亮的天空,現在可能才四五點,以前上學的時候都沒起這麼早。
“嘶……真涼……”指尖剛觸及井水,一股透涼的寒意迅速走遍整條胳膊,過慣扭開水龍頭就有自來水的城裡人,這種複古的生活方式還需一段時間的適應。
“這井水啊,其實是冬暖夏涼的,彆看第一下碰著涼,再把手浸到井水裡就會感到暖和了。”不知隔壁的那位是否看透了玄鳴濤畏畏縮縮的表情,大方主動地絞了把手巾遞給玄鳴濤,“喏,新的,我還沒洗呢。”
“額,謝謝……”玄鳴濤一手扶著沒有發髻支撐總想滑下來的道巾,一手接過隔壁道兄好心送來的手巾,正準備多感謝幾句,想不到隔壁的居然——
“我見你穿著似與我等不同,想必是外境前來投師的吧?”隔壁道兄實在看不過眼,過來拉起玄鳴濤的衣帶替他係好,又幫他將道袍從頭到腳拾掇得體。“我們道境的道袍是這樣穿的,記得了嗎?辰時要去拜見宗主,可馬虎不得。”說著又替玄鳴濤將戴反了的道巾正過來扶穩,打量一番滿意了才罷休。
玄鳴濤愣了愣,沒想到這兒的人還挺隨和,他咧嘴笑道:“記住了,謝謝!來,你用我的吧,也是新的。”玄鳴濤馬上識相地遞上自己的新手巾,“以後還要勞煩道兄多罩著小弟我。”
見他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隔壁的也不計較,隻溫和地淺笑說:“日後大家是同門師兄弟,相互幫忙應該的。”
……
“對了,我叫玄鳴濤,今年二十六,你呢?”
現在他們正隨大部隊前往膳堂領饅頭,據說早膳每人隻有一個饅頭,還是新道子的特彆待遇,以後入了門,早課之前連饅頭都沒有。
“我名叫白子墨,剛滿十八。你有二十六歲?彆胡說了,你看起來最多十六而已。”白子墨啃了一口饅頭,用十分懷疑的語氣說。
“白子……等等,我本來就二十六啊,我……”話未竟,玄鳴濤才發現自己比白子墨還矮了一截,難怪剛才姓白的幫他整理衣冠感覺這麼奇怪呢,感情是身高差得心應手啊,可惡!玄鳴濤恍然大悟,忿忿地把自己的饅頭捏成了麵餅。
“好吧好吧,我是……十六……”玄鳴濤妥協地說,拖著挫敗的步子跟上前往玄天殿的師兄弟們。
“哈,放心吧,以後師兄我會罩著你的。”不知道為啥白子墨突然顯得興高采烈,難道當師兄是件什麼很有趣的事嗎?
“你為毛不叫白子畫?”
“白子畫是誰?”
“……沒誰,豆腐的彆名而已。”
“師弟……”
“乾嘛——”
“‘為毛’是什麼意思?”
“……就是豆腐長毛了的意思!”
“啊?”
白子墨持續發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