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道德經開篇第一章如是說。
上輩子不知聽了多少次‘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可當它們作為必修課出現在眼前時,依舊是相顧無言淚兩行。
這第一篇裡甚至還有不認識的字……
相較於玄之又玄的老子五千言,莊子的南華經就親切友好多了,雖然也是滿頁的繁體古文,但第一篇的《逍遙遊》至少能明白它在講一隻鯤變成一隻鵬的故事,好歹能夠大體領會精神。
記得上學的時候,曆史老師曾經說過戰國時期百家爭鳴,老子所代表的道家學說以無為無爭為宗旨,放任自然,一切自然,想必放到這裡也說得通吧。
玄鳴濤坐在空蕩蕩的‘教室’中間,捧著最基礎的入門讀物道德經,正在艱難地進行自我消化。
師兄弟姐妹們早就散開研讀藏經閣中的其他道家典籍了,怎麼看他都是底子最差的那個,沒有人帶領著指導,光靠自己學的那點曆史加哲學知識真能混過考核嗎?玄鳴濤不由頹喪地歎了口氣。
這都要怪這堂經文課的老師,誰讓老師不講課,居然自管自跑去‘睡覺’了?!
想起方才——
“蒼……呃,師伯?師叔?師兄……?”
學員們都安分落座,玄鳴濤拉著白子墨擠到最前麵的蒲團,以便能夠近距離見見心心念念的,未來的六弦之首。
蒼仿佛沒有感覺到大家都等著他開始上課,一直在閉目養神。一眾新道子麵麵相覷又不敢出聲,隻有最不安分的玄鳴濤,迫不及待想引起大牆頭的注意,自來熟地準備叫醒他。
“師兄即可。”蒼依舊眯著眼,淡淡地說。
原來沒睡著啊……
“是,蒼師兄!”不是影像,也不是木偶,大牆頭活生生地就在眼前,還跟自己搭話!玄鳴濤興奮得管理不好臉上的笑意,沒禮貌地直勾勾盯著蒼看。
這時,蒼突然睜開了眼,轉臉看向玄鳴濤……玄鳴濤怔住了,立馬低下頭躲開對視,心虛地耳根不覺燒紅了一片。
蒼不語,注視的目光中掠過一抹淺淺的困惑,隻不過沒人能了解他的想法。
“咳咳,那個……蒼師兄,可以開始上課了嗎?”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玄鳴濤覺得有必要趕快回到正題上來。
蒼這才收回了犀利的洞察目光,緩緩道:“藏經閣這一層的書籍,汝等可自行閱看,有不懂之處再來問吾。”隻說了這一句,說完又顧自閉起眼睛香煙嫋嫋去了。
這簡簡單單的話傳入玄鳴濤耳中卻如五雷擊頂,他無力地扒拉著這兩天翻過無數遍的經書,不管早課晚課,甚至做夢都在想著老子說過的話,還拉著白子墨幫忙,爭分奪秒地預習。
可現在呢?!其他師兄弟們謝過蒼師兄後都解散各自找書看去,隻有玄鳴濤還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地,怨念地把道德經放在地上不停繞著它畫圈。
“玄師弟,還愣著做什麼?我早就聽說玄宗藏經閣裡的典籍博大精深,能讓我們自由閱覽真是太好了。”白子墨輕聲說。還是大白師兄好,去看書前不忘帶一把師弟。
“大白啊,你自己去吧,我要找個角落傷感一會兒……”
“誒?”白子墨不明所以地撓撓頭,見師弟愛答不理的,隻好抓緊時間先去看書。
現在其他所有人都紮堆到書架間讀書了,藏經閣底層中央空地上隻剩蒼和玄鳴濤。就在玄鳴濤考慮著要不要把入門讀物再鞏固一遍,不貪多先打基礎的時候,蒼突然開口了——
“你看不懂的是文字,還是你心中的道?”
“我……我不懂的是……”
沒想到蒼居然說話了,著實把玄鳴濤嚇得不輕,還以為這大佬又睡著了呢。玄鳴濤差點驚掉手中的道德經,像個笨學生麵對嚴師時一般慌張無措,心臟狂跳著就要蹦出來似的。
他磕巴著編道:“呃,不懂……我看不懂書上的某些文字和內容,無法理解書中的內涵……如此……如此如何才能精進修煉自己。若無法精進,又如何實現自己心中的道呢……”
“嗯?你認為你的道是什麼?在何處?”蒼淡然地繼續問,毫不在意玄鳴濤緊張支絀的表情。曆來新弟子第一次上課幾乎都是一問三不知的,這名小道子倒還有點意思。
玄鳴濤瞬間聯想到柳生劍影對於劍道的發問和佛公子給劍聖的指點,守護即為劍道根本,可是每個人的道又不同,他玄鳴濤的道究竟是什麼?緊緊扭著眉頭,玄鳴濤苦苦思考著該如何回答這個明顯超綱的深奧問題。
既不能草率應付,又要切中正道人士的價值觀,他的思路飄得飛快,還一邊擔心著彆被蒼師兄一眼看透了自己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