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眾人開始喝彩,慫恿著想看頭等獎的挑戰,次等和末等都沒人關心了。
“兩位公子可以作為一隊共同參與頭獎的挑戰,隻要喝光一百壺,這支金海棠步搖就屬於二位了。”酒家老板笑盈盈地招呼道。
“吾挑戰!”
“且慢!”龍宿珍珠扇一橫擋在玄鳴濤身前,“既是為了鳳兒,吾這個做師父的豈能落後,吾先飲,解決九十九壺,剩一壺留給汝在女兒麵前充麵子。”
龍宿誇下海口,不及玄鳴濤反駁,拎起第一壺仰頭豪飲。
周圍人群一片鼓掌讚賞,給龍宿助威加油,玄鳴濤想勸又攔不住,隻好使勁憋著笑看龍宿一壺接一壺豪氣吹瓶。他與龍宿同時開喝,龍宿還擔心玄鳴濤爭著喝太多,不由加快豪飲的速度。
然而十壺見底,龍宿已然醉步顛簸開始神誌不清,玄鳴濤趕忙扶住勸停,怎知龍宿酒勁發作,搶過酒壺繼續灌,真是對自己的酒量完全沒有認知。
打方才就聽老板介紹這酒的名字,原來是聞名苦境的雪脯酒,如此說來隔壁的那條江就是玉陽江了。
玉陽江上還沒有綺羅生,倒是已經有了雪脯酒。
這味道極佳的果酒,度數跟紫荊衣的濃烈藥酒沒法比,就連玄鳴濤自己釀的月華酒,純度都比雪脯酒高,感覺老板兌了不少水忽悠顧客。
然而不得不說儒門的人酒量是真的淺,喝果酒居然又醉了……
龍宿今日已經算是超常發揮,總共十八壺,再也喝不下了,遊離的意識還撐著他儒門龍首的風範,閉著眼緊緊靠著玄鳴濤站得筆挺挺,醺得通紅的麵頰暴露龍宿醉意已深,他猶原潛意識地舉著珍珠扇遮住自己的臉保持形象。
圍觀的人群未免有些失望,開始給剩下清醒的玄鳴濤喝倒彩,玄鳴濤無奈地笑著,邊搖頭邊繼續未完的拚酒。他一手攬住龍宿的後腰,全力撐著喝醉的龍宿不至在外人麵前出洋相,一手快速取過酒壺暴風喝乾。
龍宿中途酒醒了一次,見玄鳴濤還在拚酒,迷迷糊糊地又灌了自己幾壺,徹底把自己灌醉,而玄鳴濤剛結束第七十壺,這才感覺有些腳步虛浮,差點沒把龍宿摔地上。
所幸釀酒師多年的酒量不是蓋的,定了定神休息片刻感覺好多了,剩下的最後八壺也如風卷殘雲般被迅速消滅。
在眾人一片道賀鼓掌聲中,玄鳴濤接過酒館老板遞來的獎品。照理次等末等的獎品也該屬於他們,但老板狡辯說要重新喝夠五十壺才算達標,還是拉倒吧。
一手握著步搖,另一手勉強撐住龍宿,任龍宿像孩子般扒拉著玄鳴濤的脖子,靠在他肩頭打著酒嗝說著胡話。玄鳴濤把龍宿拖出人群,打算背起來帶走,但龍宿東倒西歪根本站不住,還不停嘟囔著要繼續喝,搞得玄鳴濤一個頭兩個大。
拿起步搖在龍宿頭上比了比,玄鳴濤試圖把它先簪到龍宿的冠髻上,騰出手來好把龍宿背走。但瞅著這滿頭珍珠又複雜的儒冠還是放棄了,萬一弄亂了原有的發型,等龍宿醒過來要玄鳴濤梳頭怎麼辦,他自己都不會束發。
玄鳴濤施展袖裡乾坤化納收起步搖,小心翼翼將昏迷的龍宿負於背上,往江邊尋一處清靜的地方暫作休息。
誰知顛簸之下龍宿醒了,差點沒吐玄鳴濤一身,玄鳴濤急忙把人放下,扶著龍宿就近靠在一棵水鬆邊,將胃中翻攪的酒精全部吐出來。
“吐出來就好,沒事了昂——”玄鳴濤像安慰孩子一樣不停輕拍龍宿的後背為他理順氣息,又好笑又無奈地吐槽說,“明知自己酒量淺,逞什麼能,幸好四下無人,不然多丟臉啊。”
龍宿醉得眼睛都睜不開,根本聽不清玄鳴濤說什麼,剛吐完就往後倒,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玄鳴濤眼疾手快將人接住,見龍宿吐得亂七八糟,把他自己的華麗儒衣都吐臟了,胸前的珍珠串上染了許多穢物。
這下又開始犯愁了,清潔工作還是得輪到玄鳴濤啊!
……
“玄君,吾還能飲——”
“飲,吾陪你飲……”
“玄君,聽琴——”
“聽聽聽,吾彈給你聽……”
“玄君,汝彆走——”
“吾在呢,沒走……”
“玄君——”
“在啦在啦,咻咻乖,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
龍宿醉得不省人事,不停喚著玄鳴濤,扒著這人肉靠墊躺得倒是舒服。
玄鳴濤不厭其煩地應著,認命地將人打橫抱起,再找一塊乾淨的地方歇腳。
心忖龍宿應該很不樂意直接躺地上,玄鳴濤用術法化出一塊材質與羊毛氈差不多的大墊子,操心地幫龍宿把臟汙的外衫脫下來,將人放到羊毛墊上,取出自己常備的醫用銀針,哄著醉酒後異常黏人的龍宿乖乖彆動,替他紮衝關穴稍解酒勁,龍宿這才停止說醉話,徹底昏睡過去。
看來今晚得露宿江邊了,初秋的江上夜風有些涼,擔心宿醉的人得傷寒,玄鳴濤褪下自己的道袍準備蓋在龍宿身上,轉眼又見到了之前掩飾藏起的東西。這個紅色的小荷包被牢牢縫在道袍暗袋內側,要不是香囊被擠出來還真發現不了。
玄鳴濤用力將小荷包扯下來,抖了抖道袍確定沒有其他額外的物件,才將袍子為龍宿披上,退開兩步以龍宿為中心,在方圓劃出防禦結界,以免其他動物出沒傷到昏迷的人。
他在附近引三昧天火起了個火堆保證暖源,才拎起龍宿的外衫獨自去江邊洗衣服。
夜色中靜悄悄的玉陽江升起薄霧,煙波朦朧寧謐安詳,江上連一條打漁的船都看不見,恍然天地蒼茫就剩玄鳴濤孤獨一人。
這一路一直與龍宿同行同宿,未有片刻分開,玄鳴濤不敢將姑娘所贈的信物取出徒惹好友笑話調侃,難得今夜意外獲得獨處時間,總算能將這份感情拿出來好好梳理清楚。
臟衣服暫且丟在一邊,玄鳴濤借著月色仔細瞅著這不屬於自己的小荷包,他在先前混沌岩池第一眼見到時,就發現了荷包上明顯的牡丹圖紋。在古代女子贈荷包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玄鳴濤沉重多於竊喜,沒想到已經回避到這種程度,還是沒能避免情愫暗生……
明知沒結果,竟還心存幻想,早在醉夢湖時不就已經堅定信念發誓絕不動情了嗎?
玄鳴濤抓著小荷包欲將信物拋入江中,讓滾滾江水埋葬所有遺憾。抬手數次,數次卻又放下,凝視著牡丹圖紋沉默良久,始終割舍不下……
他不曾給緋羽任何承諾暗示,緋羽也不會隨他去道境,就算緋羽暫時陷入虛幻的情結,多年以後,也許就會淡忘萍水相逢的恩公,遺憾終究隻屬於玄鳴濤自己。